弹劾
弹劾
这是林琅第一次正式上朝,早上起来更衣的时候就觉得精神紧绷,甚至感觉穿着这身衣服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玦自然看破了她的紧张,自然地上上前替她理了理官帽,并把她带到铜镜前,打趣道:
“我们三娘穿这身比有些文官要英气多了。”
知道这话是为了哄她高兴,林琅也望着镜中的自己,应和道:“那倒是不及周大官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深得女娘们的青睐。”
打趣了一番过后,林琅再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确实是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恰好此时周府的小斯也已经把车备好了,便和官人一同上马去了。
自此坊间便一直留着这样一条美谈,周府的官人和娘子同朝为官,周相公还亲自扶夫人上下马车,着实是羡煞旁人的一对权臣夫妇。
上朝的金銮殿金碧辉煌,目之所及都是肃穆庄严。官家还没来,众人也只敢低语,呼气都不能太大声。
毕竟龙椅在上,见龙椅如见陛下,无人敢逾矩。
不一会,官家便从龙椅后走了出来,甩袖端坐在高台之上,睥睨自己的臣下。
今天多了个人,倒是应该提点一番。
叫过“平身”之后,赵砚首先点了林琅的名道:“林长史,”
林琅听到召唤,赶紧抓着笏板就走出列,跪下应承道:“臣在。”
第一次上朝,诸般规矩周玦虽然都已经交代过,但她还是心里慌得直打鼓,手汗都出了不少。
林琅在心里默默祈求: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
果然,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今日堂上第一句话就是问候自己。
赵砚也看得出来她的些许手足无措,有心鼓励,便柔和道:“你是我朝建立以来第一个正一品女官,作为女官之首,定要做好表率。朕平日里看你也是行事稳妥之人,相信你能做到。”
林琅没想到今日的问候真的是纯粹的“问候”,更没料到先前一直怀有敌意的赵砚会在百官面前给足自己面子,有些受宠若惊道:
“多谢官家信任,臣定当不负所望。”
殿内其余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是第一次和女人同僚,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心思的更不在少数。在他们看来,林琅与周玦既为夫妻,那林琅的实力便不足为外人道,升迁一应定都有人在背后为她铺路。
甚至有几个官员暗自在心中不齿,认为自家夫人谨守后院相夫教子才为女德中的翘楚,而看不起林琅,更不敢得罪周玦。
此时监察御史宴昌此时站了出来,立时起身奏道:“官家,臣有要事要上奏。”
赵砚本来要说话,奈何被宴昌抢先一步,碍于他是老臣,也不得不给这个面子,便让他继续说。
宴昌得了准许,躬下腰一字一句道:“臣要参左丞相周玦,罔顾君上,以权谋私。恳请官家,削其官,降其位,以保社稷!”
*
前夜,皇宫
宴文思在永乐宫内卸妆更衣,换上了素色的寝衣,坐在妆台前若有所思。
“豆蔻,帮我备一些纸笔。”
宴文思移步至桌案前,发丝随意垂落在鬓边,伴着笔墨入纸。
宴文思作为宴家女,前代皇后所在氏族,自打入宫的那一刻,便是为了这个位子来的。
然今官家与皇后是少年伉俪,感情深厚,如今更是诞下了嫡长子。林家与周家更是姻亲,势力不可小觑。
除掉皇后唯一的法子,便是从周玦入手,慢慢拔除。
念及此,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把信笺塞进了信封中,交代豆蔻道:“托个信得过的人,送到宴府。”
豆蔻有些犹豫,惴惴道:“娘娘,您,圣眷正浓,万一......”
可此时宴文思已然下定决心除掉阻碍,又递了一回,示意豆蔻送信。
在她看来,这一仗必须尽早把周玦打下马。林家失了周玦的势力便少了一半,皇子一天天长大,一日不除,心中惶恐与日俱增。
哪怕她一开始根本不想要皇后之位。
*
“荒唐!”
陈文川率先没憋住气,忍不住头一个站出来道:“官家,您不可偏听宴御史之言,寒了忠臣之心啊!”
“老夫话还没有说完,陈大人急什么?”
宴昌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陈文川,不慌不忙,只是看着高台上的那人,还给不给自己说下去的机会。
话说到这里,若是被直接驳回,说明官家对周玦依然心存庇护,那也不必再冒险;
可若官家给了继续说的机会,那就代表着他也需要一个台阶,一个机会。
宴昌表面波澜不惊,心头实则心绪紧张,等着官家的命令。
林琅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有些紧张地看着赵砚。站在前头的人不敢擡头看皇帝,而她作为女官站在队伍末尾,穿过层层人群,视线紧盯他们的一举一动。
正在沉寂拉扯之时,周玦插空开口道:“官家,可否容臣一禀?”
“准。”
得了令,周玦转过身,冷眼对着宴昌道:“宴御史心明眼亮,却不辨忠奸。在下自问并没有做过亏心事,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宴御史、对不起文武百官、对不起官家的事。若是清扫君侧,选贤举能便是宴御史口中的‘罔顾君上,以权谋私’,那么周某,愿意听宴御史举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