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69婆婆欺压再回娘家心中委屈当众叫
第170章169.婆婆欺压.再回娘家.心中委屈.当众叫板
又是一个星期天。
阳光明挂上厂务办副主任的头衔,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时间。
上午没什么事,他走进石库门天井,已经是上午九点。
天井里很热闹,各家都已经吃过早饭,人们聚集在天井里,或忙碌着手里的活计,或围坐在一起闲聊。
这次回家,阳光明的挎包里只带了两样东西,给壮壮带的二斤饼干,还有两瓶澄澈的花生油。
把东西拿回前楼放下,阳光明便转身下到天井。
父亲阳永康正坐在他那把老旧的竹椅上,靠着墙根,眯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竹椅年岁久了,已经被磨得光滑,泛着暗红的光泽。阳永康穿着白色的汗衫,领口有些松懈,露出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掀开眼皮,算是打过招呼。
阳光明拖过一个小马扎,在父亲身边坐下。马扎腿有些晃动,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父子俩也没什么正经话题,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今天是星期天,虽然并不是所有上班的工人都在今天休息,三班倒的、需要加班赶生产任务的,照样得出门,但今天在家休息的人,显然比往常要多不少。
小小的天井里,一次聚拢了十来个人,显得满满当当,感觉上有些拥挤,弥漫着一种闲适的市井气息。
男人们大多穿着汗衫、短裤;女人们则穿着朴素的棉布衫,有的围着围裙,显然是刚从家务活中抽身出来。
水龙头那边,哗哗的水流声不断。
水龙头是公用的,下面砌着一个水泥池子,平日里洗菜洗衣都在这里。
陈乐安的妻子挽着袖子,用力搓洗着一盆衣服,肥皂泡沾满了手臂。她用的是最便宜的劳动牌肥皂,味道刺鼻,但去污力强。
何彩云蹲在旁边,仔细地择着一把青菜,菜叶子鲜嫩翠绿,是今天一大早去菜场排队的成果。菜篮里还有几根黄瓜和西红柿,算是夏季里难得的丰富。
冯老师则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摆着一个旧收音机,他正拿着螺丝刀和电笔,埋头修理,眉头紧锁,不时拿起零件对着光看看。
那收音机是红灯牌的,用了十几年,外壳已经泛黄,时常出毛病,但冯老师总舍不得换新的。
几个没上班的爷们聚在一处,抽着劣质香烟,烟雾袅袅,他们聊着厂里最近的生产指标,或者谁家又添了什么紧俏货,声音时高时低。
话题偶尔也会转到国际形势上,但说不了几句就又回到柴米油盐。
女人们的话题则围绕着凭票供应的商品、孩子的学业,或者新听来的逸闻趣事。布票、粮票、肉票,这些票据的分配和使用是永恒的话题。
欢声笑语在天井里回荡,碰撞在斑驳的墙壁上,又弹回来,混合着流水声、修理声、咳嗽声,织成一片热闹而富有生活气息的背景音。
石库门的生活就是这样,私密与公开只有一墙之隔,家家户户的故事都在这方小天井里交织。
阳永康和阳光明聊天的话题,无非是厂里最近的生产情况,天气的闷热,或者父亲阳永康腰腿的老毛病。
阳永康话不多,多是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简短地评价一两句。
阳光明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并不觉得沉闷。他知道父亲关心什么,特意说了些成为厂长秘书之后的工作变化。
正聊着,天井入口的光线暗了一下,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来人是香兰。
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那包袱用旧床单打着,看上去沉甸甸的,压得她的腰微微弯着。
她怀里紧紧抱着阿毛,孩子似乎睡着了,小脑袋歪在母亲肩上,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热的还是哭过。
红红则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小步小步地跟着,小脸上沾着点灰土,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天井里的人,看到这么多目光投来,立刻把脸埋进了母亲的衣褶里。
母女三人的样子,风尘仆仆,香兰脸上更是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愁苦和疲惫,头发也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蓝底白点的旧短袖,领口已经被磨得起了毛边,后背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
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在这夏日闲适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有点像是逃荒的样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井里的说笑声像被掐断了似的,一下子低了下去,只剩下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显得格外清晰。
陈阿姨搓衣服的手停在了半空,肥皂泡顺着胳膊往下滑。何彩云捏着一根青菜,忘了扔进篮子里。冯老师抬起头,手里的螺丝刀悬在收音机上方。抽烟的男人们也止住了话头,烟雾从嘴角逸出,缓缓上升。
张秀英正从屋里端出一盆要清洗的衣物,一眼看到大女儿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她立刻放下盆子,快步迎上前去,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关切。
“香兰?你这是咋了?怎么这个样子就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在婆家受气了?”
她一边问,一边伸手想去接香兰怀里的阿毛,又想去帮她卸下那个沉重的大包袱。
盆里的衣物散落在地上,她也顾不上了。
一向坚强、甚至有些泼辣的香兰,还没开口,嘴唇哆嗦了两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两行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斑点。
她这一哭,无声无息,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连带着背上的包袱也晃动起来。
天井里彻底安静下来。
洗衣服的陈阿姨停下了搓揉,择菜的何彩云抬着头,修理收音机的冯老师也放下了手里的螺丝刀。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香兰身上,带着惊讶、疑惑,更多的是同情。连树上的麻雀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张秀英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扶着女儿的胳膊,连声追问:“到底咋回事啊?你说话呀!别光哭!是不是王氏给你气受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在寂静的天井里显得格外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