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嘲伶」噬心之吻
陈伶第一次在巷口撞见嘲时,对方正蹲在垃圾堆旁逗一只断了腿的野猫。
指尖被猫爪划出三道血痕,他却笑得像得到了糖的孩子,血珠滴在灰败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你看,它在发抖。”嘲忽然转头,眼睛亮得惊人,“像不像被丢进冰水里的鸟?”
陈伶靠在斑驳的墙面上,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缩手。
他盯着嘲手腕上那条蜿蜒的疤痕——据说是去年冬天自己划的,当时血浸透了半件毛衣,他却靠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对着玻璃里的倒影笑了整整一个小时。
“比你差远了。”陈伶吐掉烟蒂,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上次你吞安眠药被救回来,在急诊室里哭的样子,可比这猫好看多了。”
嘲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被搅浑的墨汁。他站起身,一步步朝陈伶走过去,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得很长,带着某种粘稠的恶意。
“你喜欢看我哭?”他的手指轻轻搭上陈伶的脖颈,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肤里,“那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谁先求饶,谁就要任由对方处置。
第一个回合在陈伶的公寓里展开。
嘲带来了一沓旧照片,是陈伶少年时的样子——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阳光下笑,眼里没有一丝阴霾。
他把照片一张张贴在墙上,然后用美工刀细细地划着,刀刃划破相纸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你看,多纯洁啊。”嘲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搔过心脏,“可惜了,现在变成这副鬼样子。”
陈伶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用刀尖挑着一张照片走到自己面前。
照片上的少年嘴角还沾着蛋糕奶油,那是他十五岁生日时拍的。“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像在期待着什么。
嘲没说话,只是把照片按在陈伶的胸口,然后用刀背轻轻敲了敲。
“这里面装的,到底是心,还是烂泥?”他忽然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陈伶的锁骨,“我真想剖开看看。”
陈伶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来啊。”他笑得露出了牙齿,像只被逼到绝境的狼,“看看谁先死。”
那晚他们打了一架。
不是那种拳拳到肉的野蛮,而是带着某种病态的缠绵。
陈伶把嘲按在地板上时,对方的衬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肩膀上青紫的瘀伤——是前几天自己撞在桌角留下的。嘲的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陈伶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去年陈伶试图掐死他时留下的。
“你流血了。”嘲的声音含糊不清,“味道不错。”
陈伶忽然笑了,他松开手,任由嘲反扑过来。两个人滚在地板上,撞翻了茶几,玻璃杯碎了一地。
嘲的手摸到了碎片,他毫不犹豫地攥紧,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滴在陈伶的脸上。
“你看,”嘲的眼睛亮得吓人,“你的脸沾了我的血,是不是更漂亮了?”
陈伶没有回答,他只是侧过头,吻上了嘲流血的指尖。
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甜。
嘲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抱住了他,碎片扎得更深,血也流得更多。
“疯子。”陈伶低声说,声音里却带着笑意。
“彼此彼此。”嘲咬住他的耳垂,力道大得像是要咬下来。
那天晚上,他们折腾到天亮。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满地狼藉上。
陈伶的额角破了,嘲的胳膊上全是抓痕,两个人却靠在一起,笑得像个孩子。
“下次玩什么?”嘲舔了舔嘴角的伤口,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陈伶看着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蹲在垃圾堆旁逗猫的样子。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嘲手腕上的疤痕,那里的皮肤凹凸不平,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玩个大点的。”陈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决绝,“比如,谁先爱上对方,谁就输了。”
嘲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猛地扑过去,把陈伶按在身下。
“好啊,”他笑着说,牙齿上还沾着血,“我可不会输。”
陈伶也笑了,他看着嘲疯狂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带着刺,也带着甜。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他说。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两个人带伤的脸上,明明灭灭,就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陈伶再次见到嘲,是在市中心医院的顶楼天台上。
那天的风很大,卷着深秋的寒意往人骨头缝里钻。
嘲穿着件单薄的病号服,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脚踝处还缠着渗血的纱布——据说是凌晨用磨尖的牙刷柄划的,护士发现时他正对着血珠在瓷砖上晕开的纹路笑,说像极了陈伶第一次跟他打架时,嘴角淌血的形状。
“你倒来得快。”嘲转头时,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上那道新添的疤。
是昨天他用输液针头划的,长度刚好抵得上陈伶左手虎口处的旧伤。
陈伶靠在天台入口的铁门旁,指尖转着枚打火机,金属外壳在风里泛着冷光。“听说有人又在玩自残的老把戏。”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对方渗血的脚踝,“怎么,没人看你哭,就自己给自己加戏?”
嘲忽然笑了,笑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朝陈伶走过去,每一步都带着纱布摩擦伤口的滞涩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