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殿·镇魂秘辛
转轮殿·镇魂秘辛
暗门后的石阶泛着潮气，每级台阶都刻着“往生咒”。苏妄提着琉璃灯走在前面，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在石壁上，与裴昭的影子交叠，像幅被拉长的剪影。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腥甜越淡，取而代之的是种陈年的檀香味——与巫女长明水晶棺旁的香灰味一模一样。
“到了。”裴昭突然停步。
眼前是座圆形大殿，穹顶绘着星图，正中央的石台上，停放着口通体漆黑的棺材，棺身雕满“镇”字纹，正是他们要找的镇魂棺。棺材两侧立着八尊青铜俑，俑的面容竟与凝血案的七位死者加萧瑾完全一致，只是表情狰狞，双手成爪，仿佛要扑向棺材。
“是‘八煞守棺阵’。”苏妄的堪舆令再次发烫，令符上的红光投射到青铜俑上，俑身突然浮现出字——分别刻着七位死者的死因，以及“萧瑾：弑君篡权”。
裴昭的软剑在掌心转动：“这些俑是用死者的骨殖混合青铜浇铸的，难怪怨气这么重。”他指向最左侧的俑，“这个是第一位死者，绸缎商张万贯，他的俑身刻着‘贪’，怕是贪了不该贪的东西。”
苏妄凑近镇魂棺，棺盖缝隙里渗出缕白气，遇着琉璃灯的光晕竟凝成字：“开棺者，见真相，失性命。”
“萧瑾说的‘覆灭大楚的真相’，就在里面。”她回头看裴昭，见他耳后的咒文红得发亮，却死死咬着牙没让自己失控，“你体内的残魂……”
“没事。”裴昭的声音有些哑，指尖在棺盖上轻轻敲了敲，“先看看怎么开棺。”
棺盖四角各嵌着块玉，玉上的纹路与苏妄的镇魂佩正好契合。她将佩玉按在东南角的玉上，“咔”的一声轻响，那角的棺盖竟微微擡起，露出道缝隙。
缝隙里突然传出叹息，像无数人在同时呼气。苏妄刚要探头，裴昭突然拽住她——缝隙中浮出面水镜，镜里映出的不是他们，而是二十年前的皇宫：
先皇穿着龙袍，站在焚心殿的丹炉前，手里拿着份奏折，脸色铁青。巫女长明跪在地上，白衣染血：“陛下，大楚的江山本就来得不正，您祖父当年弑了前朝最后一位太子，夺了皇位，如今却要我用巫女血脉镇住前朝太子的冤魂，这不公平！”
“放肆！”先皇将奏折扔在她脸上，“你若不镇，这天下就会大乱！”
长明惨笑：“大乱？难道让苏家世代背负‘弑君’的污名，让我的后代成为镇魂的容器，就是安稳？”
镜中的画面突然破碎，棺盖“哐当”一声弹开半尺，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尸骨，而是卷明黄绸缎，上面用朱砂写着“罪己诏”，落款是“大楚开国皇帝萧烈”。
“开国皇帝的罪己诏？”苏妄的手开始抖，展开绸缎的瞬间，呼吸骤停——上面写着，大楚的开国皇帝确实是前朝将军，当年以“清君侧”为名杀了太子，夺了皇位，而巫女长明，正是前朝太子的遗孤。
“苏家……”裴昭的声音也在发颤，“你祖父守护的，根本不是什么家族荣耀，是大楚弑君篡位的铁证！”
“还有这个。”苏妄从棺底摸出个木盒，里面装着封信，是裴昭父亲写的：“吾儿昭儿，父非叛徒，当年将长明交予先皇，是为保她一命。先皇答应留她魂魄，却出尔反尔，父已用性命布下‘回魂阵’，若有朝一日你能开镇魂棺，定要让真相大白，还前朝太子一个公道……”
信末画着个小小的云雷纹，与苏妄的堪舆令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原来……”裴昭的眼眶红了，耳后的咒文突然褪去血色，“我父亲是为了保护长明才假意投靠先皇，他不是叛徒！”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萧瑾带着人闯了进来，手里举着半幅地图：“苏妄，裴昭，多谢你们帮本王开了棺！这罪己诏，正好给本王一个‘清君侧’的理由——哦不，是‘复前朝’的理由！”
他身后的亲信突然举箭对准青铜俑，箭簇上涂着黑油，射中俑身的瞬间，俑竟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骨殖，骨殖上的怨气化作黑雾，直扑裴昭！
“不好！他想逼你体内的残魂失控！”苏妄将镇魂佩贴在裴昭眉心，佩玉的暖光与他咒文的红光相撞，黑雾竟被弹开。
萧瑾的箭再次射来，这次是冲苏妄——他想毁掉镇魂佩。裴昭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箭射中肩膀，黑油顺着伤口蔓延，他的眼睛瞬间蒙上层黑雾，显然是残魂要破体而出。
“裴昭！”苏妄扑过去，将自己的指尖血抹在他的伤口上。她的血遇着黑油竟冒起白烟，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裴昭的眼神渐渐清明，只是脸色惨白如纸。
“你的血……”他抓住她的手，声音又惊又喜。
“是长明的血脉。”苏妄终于明白，“巫女的血能净化冤魂，也能压制你体内的残魂。”
萧瑾见计划落空，竟亲自提剑冲过来：“那本王就先杀了你这个前朝余孽！”
苏妄将镇魂佩掷向镇魂棺，佩玉与棺内的罪己诏相撞，突然爆发出强光。八尊青铜俑同时炸裂，骨殖碎片在空中凝成前朝太子的虚影，虚影手挥长剑，直刺萧瑾——萧瑾躲闪不及，被剑影穿胸，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化为黑灰。
强光散去时，镇魂棺的盖子自动合上，罪己诏与信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青铜俑的碎片堆里，躺着枚凝血针，针上刻着“完”字。
“结束了？”苏妄扶着裴昭站起来，见他肩膀的伤口在愈合，才松了口气。
裴昭望着地上的黑灰，又看向苏妄：“没有结束。萧瑾只是棋子，他背后还有人。”他捡起那枚凝血针，“这针上的‘完’字，不是结束，是‘未完待续’。”
殿外传来晨光，地下暗河的水开始上涨，黄泉坞的吊脚楼在水声中发出吱呀的声响，像在叹息。苏妄的琉璃灯渐渐熄灭，最后一丝光晕里，她看见三生石的方向浮出座新的古宅轮廓，门匾上的字被水汽模糊，依稀是“归墟堂”。
“下一座古宅。”裴昭将软剑递给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剑柄传来，“去吗？”
苏妄接过剑，看了眼手中的堪舆令——令符上的云雷纹正泛着暖光，与裴昭指尖的纹路遥遥相对。她笑了笑，转身往殿外走：“祖父说，真相永远藏在最该去的地方。归墟堂，总得有人去看看。”
晨光穿过黄泉坞的锁链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面无表情的亡魂不知何时已消失，只有招魂幡还在风里飘动，像在送别，又像在指引。
而远方的归墟堂，正等着他们去揭开新的秘辛——关于凝血针的真正主人，关于苏家与裴家未完的宿命，关于那些藏在古宅深处，尚未说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