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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我认真的

第十四章我认真的

闻棠到家已经是深夜。下午她到工厂里就没有歇过,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她要跟客户协商分批交货,处理废料降级使用,还要安排主管联系供货商,统计废料成本。祝明生人却没在主卧。闻棠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打开儿童房的门,房间里亮着盏微弱的小夜灯,父子俩挤在那张一米六宽的树屋床上。外面稍有动静,床上的男人便醒了。他起身,轻手轻脚下床,跟着闻棠走出来。“他这么大的人,总要学会独睡,不能他哭两声你就妥协。”闻棠说祝明生,她是不怎么看得惯祝景凡这点的,讲话声音大些就哭鼻子,哪有男孩子的样。祝明生嗓音低低的,回她:“孩子没什么安全感,现在年纪也小,爱哭很正常,慢慢引导就好了。”若搁在平日里,闻棠肯定要据理力争回几句,可是今天特殊。她累了一天,心力交瘁,虽然没吃晚饭,但完全不饿,连澡都不想洗,只想躺到床上睡个昏天暗地。然而,还有场硬仗要打。夫妻俩在沙发坐下,沙发宽敞,两人中间隔了四五米远,不像聊天,倒跟对峙没两样。连开场白带着几分这样的架势,闻棠侧身看向祝明生,先开口质问道:“你下午什么意思?”她眼睛近视,不过度数不深,一百多加散光,除了夜里开车,平时极少戴眼镜。刚从外面回来,眼镜还没摘下,戴久了鼻梁难受,她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根,下意识蹙眉的动作显露出些许不耐烦。“闻棠。”祝明生连名带姓地喊她,“下午是我不对。”她以为他会道歉,讲自己酒醉胡说八道之类的话,可是并没有。“我不该当着你爸和你弟的面提这件事。”祝明生顿了顿,朝她看去道,“——我认真想过了,我们还是离婚吧。”此刻他神志清明,比哪个时候都认真,她连替他找借口的余地都没有。闻棠坐直了身子,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了下风,在他跟前示弱丢份,即便咬牙切齿也笑得分外灿烂:“祝明生,你来真的?”祝明生半天没吭声,许久后嘴唇翕动几下:“真的。”闻棠看着他,点头大方道:“——我晓得了,你给我些时间考虑。”祝明生没回主卧睡觉,当…

闻棠到家已经是深夜。下午她到工厂里就没有歇过,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她要跟客户协商分批交货,处理废料降级使用,还要安排主管联系供货商,统计废料成本。

祝明生人却没在主卧。闻棠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打开儿童房的门,房间里亮着盏微弱的小夜灯,父子俩挤在那张一米六宽的树屋床上。

外面稍有动静,床上的男人便醒了。他起身,轻手轻脚下床,跟着闻棠走出来。

“他这么大的人,总要学会独睡,不能他哭两声你就妥协。”闻棠说祝明生,她是不怎么看得惯祝景凡这点的,讲话声音大些就哭鼻子,哪有男孩子的样。

祝明生嗓音低低的,回她:“孩子没什么安全感,现在年纪也小,爱哭很正常,慢慢引导就好了。”

若搁在平日里,闻棠肯定要据理力争回几句,可是今天特殊。她累了一天,心力交瘁,虽然没吃晚饭,但完全不饿,连澡都不想洗,只想躺到床上睡个昏天暗地。

然而,还有场硬仗要打。

夫妻俩在沙发坐下,沙发宽敞,两人中间隔了四五米远,不像聊天,倒跟对峙没两样。连开场白带着几分这样的架势,闻棠侧身看向祝明生,先开口质问道:“你下午什么意思?”

她眼睛近视,不过度数不深,一百多加散光,除了夜里开车,平时极少戴眼镜。

刚从外面回来,眼镜还没摘下,戴久了鼻梁难受,她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根,下意识蹙眉的动作显露出些许不耐烦。

“闻棠。”祝明生连名带姓地喊她,“下午是我不对。”她以为他会道歉,讲自己酒醉胡说八道之类的话,可是并没有。

“我不该当着你爸和你弟的面提这件事。”祝明生顿了顿,朝她看去道,“——我认真想过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此刻他神志清明,比哪个时候都认真,她连替他找借口的余地都没有。

闻棠坐直了身子,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了下风,在他跟前示弱丢份,即便咬牙切齿也笑得分外灿烂:“祝明生,你来真的?”

祝明生半天没吭声,许久后嘴唇翕动几下:“真的。”

闻棠看着他,点头大方道:“——我晓得了,你给我些时间考虑。”

祝明生没回主卧睡觉,当然也没再去儿童房,家里空房多,两边父母虽然很少过来住,但还是给他们留了房间。

闻棠独自躺在两米多的双人床上,身体极度疲惫,明明也困得很,偏就是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又盯着不远处的落地灯看了半天,终是没忍住,起身拿起柜子上的手机。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通。

“这个时候闻老板怎么想起来主动找我?”方晟在那头揶揄她,“都十一点多了。”

“你在外面?”背景音嘈杂得很,乱哄哄的。

方晟捂着耳朵,快速拉开包厢门走出去:“你等会儿。”

闻棠猜到他大概在娱乐场所,明天还要飞孟加拉国的人,一点不知道节制。

她不喜欢方晟这种吊儿郎当的生活态度,即便他生意做得再大也改不了身上的痞相。

但两人认识三十多年,关系虽称不上好坏,时间却比闻临还久。再说两家长辈一直有来往,从爷爷奶奶那辈开始,以前他们都是南嘉棉毛纺织厂的工人。

不然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你帮我查个人——”她强调道,“我出钱。”

这总归不是正途,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也就方晟认识的人多,三教九流的,跟谁都能聚在一起喝几杯称兄道弟。

闻棠怀疑祝明生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下午问了一遍,晚上只字不提。越是平静,越是证明她心中早有计较。

方晟听了她的话,嬉皮笑脸道:“真个啊?祝明生那个软脚蟹胆子竟然这么大?这样我倒有点佩服他了。”

“嘴巴勿要乱讲,清爽点!”闻棠有些后悔请他帮忙,夫妻闹离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忍不住出声维护祝明生,骂了方晟两句,“行了,不用你,我自己想办法。”

“哎,我又没说我不帮忙。”方晟忙道,“一句话的事。”

“好的,谢谢。”她公事公办,“回头你把费用发给我,多少钱我转你。”

他嘀咕道:“你们姐弟俩还真的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使唤起人来从不手软——我就差你们那么点跑腿费?”

闻棠听出不对:“闻临怎么了?”

“没什么。”方晟停了两秒道,“一点小忙而已。”

闻临做事,闻棠大抵还是放心的,除了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就结婚——这个主要还是因为年轻人冲动,感情经历少。别的没出格过。

闻棠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他跟你没法比的,学校人际关系简单,没经过什么事。”

“我难道还带坏了你弟弟不成?他多大的人了!”方晟不满,“闻棠,你对我有偏见。”

闻棠并不接他的话茬:“方圆马上放暑假了吧,你跟她讲一声,到时候我请她吃饭。”

小姑娘也可怜,妈妈再婚有了新家庭,顾及不了她。爸爸虽单身却不着调,除了砸钱,什么都不管。

闻棠沉默了,她低头挂断电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儿子将来或许也会面临跟方圆一样的处境。

她主外,祝明生主内,如果两人分开,孩子的抚养权她肯定要,但亲自照顾也不现实。她有些气闷,上了床,一头埋进枕头里,胡乱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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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临和陈郁青几乎同时收到周文兰发来的讣告,她爱人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

葬礼就在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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