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最后一次审讯&完美的伪装
202最后一次审讯&完美的伪装
对于霍忱传讯方知著的请示，廖纲只沉吟了短短五分钟，就点头首肯。
他这么痛快，反而让霍忱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提醒：“廖局，那可是方知著，您要不要再请示一下——”
“我是专案组的负责人，这个案子由我负责，无论锁定的犯罪嫌疑人是谁，我都有权力批准逮捕。”廖纲嗓音很沉，哪怕是站在一边的柳羽涅，都能察觉到男人话语里沉甸甸的压力，但即便如此，他的话语仍然坚定，掷地有声。
“——霍忱，办好这个案子，不要让我失望。”
霍忱条件反射的挺直腰背，敬礼道：“是！”
廖纲转身，端着茶杯走到窗边看向外面，背对着霍忱和柳羽涅摆摆手，示意他们快去。
霍忱本以为方知著不会配合，还做了不少准备，但是没想到，他在方知著的办公室里见到这位大神级别的老者时，对方却表现的非常平静，没有反抗，也没有愤怒，只是轻轻放下手里的铅笔，整理着领口站起来：“霍组长是吧？抱歉，我能带一些文件走吗？如果时间比较长的话，耽误工作就不好了。”
他的态度非常平和，就好像并不是被警方传讯，而是去参加一次稀松平常的学术会议。
霍忱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这让他的语气变得戾气十足：“不能，进去之前要搜身，你连一支笔都带不进去。”
方知著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他透过眼镜，深深看了霍忱一眼，不动声色的说：“也对，我脱离刑侦一线太久了，都忘了这个规矩了。那就走吧，我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了。”
霍忱沉默不语，打了个手势，身后的警探们面无表情的上前，把方知著团团围起来，带着他离开。
*
审讯室里，方知著独自坐在里面，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没有给他上手铐和脚铐。审讯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方知著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从他的肢体姿态来看，他的精神状态是非常放松的。
霍忱环抱着双臂，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方知著，没有贸然进去，而是静静思索着对策。
滕晓萌抱着电脑站在他旁边，非常认真的替他发愁：“组长，这个审讯可不好办啊，方知著以前在公安大学做教授的时候，就频繁参与一线办案，而且因为他专攻犯罪心理学，所以除了前期的犯罪心理分析和侧写工作，还深度参与逮捕嫌疑人后的审讯工作。有这么丰富的经验，他的反侦察意识一定很强。”
霍忱用一根手指抵住她的脑门，把她的脑袋转了一圈，道：“让你列的名单列完了吗？”
“没，没呢。”
“那还不快去？”
“可是方知著这边——”
“你又不参加审讯，替我操什么心？忙你的去。”
滕晓萌很不情愿的离开了，其他警探虽然也发愁，但不像滕晓萌跟霍忱那么熟，都不敢凑过去惹组长心烦。只有柳羽涅抓住霍忱的手晃了晃，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呢。”
不管方知著有多厉害，他都有蛇瞳兜底，总能把真相问出来。
霍忱回握了柳羽涅的手，却并不希望他动用蛇瞳——和魏复那时候不同，尽管对方知著的问询时间也很紧张，但他并不希望方知著在神志不清醒的情况下承认罪行。因为他非常清楚，就算当时认罪了，方知著在恢复理智之后，翻供的可能性也是百分之百。
如果想把这个案子钉死，那就必须用实打实的证据，让方知著无话可说。
这个过程也许很难，但他已经尽了全力，是胜是负，就看这最后的对决了。
柳羽涅看霍忱仍然按兵不动，好奇的问：“还不进去吗？”
“再等等。”霍忱看了看手机，神情严肃，“我还需要更多更有力的证据。”
……
一小时后，审讯室里沉寂的空气，终于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重新流动起来。
方知著睁开眼，对上大步走进来的警探那双铅灰色的眸子。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放松的肢体动作有了些变化，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
霍忱却注意到了这一点细节，坐下后挑眉问道：“方局好像不是今天第一次见到我？”
“的确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方知著平和的说，“大概是因为你的眼睛吧，这样的颜色很少见。”
“啊，因为我是混血儿，母亲有一半的俄国血统。”身材高大的年轻警探耸了耸肩，“闲话少说，方局，这次把您请过来，是因为三十年前的长海儿童失踪案，您应该是了解情况的，我就不多赘述案情了。”
方知著缓缓颔首：“这案子我有印象，当年我也参与侦办过，很可惜，最后还是让嫌疑人脱罪了。”
“的确可惜。”霍忱十指交叉，意味深长的说，“要是当初成功把嫌疑人绳之于法，方局您在仕途上估计能走的更顺畅些。”
方知著怔了怔：“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当年的长海案轰动全国，连中央都做了批示。要是当初成功破案，提供了嫌疑人准确侧写的您一定会名声大噪。您那时候才三十岁吧？年纪轻轻就为大要案件做出重大贡献，至少能得一个二等功，可惜了。”
方知著无奈摇头：“霍组长，你说的这些，我从未考虑过。我当时之所以参与侦查尝试侧写，只是为了帮助一线刑警，还有那些可怜的孩子。你找我过来，如果是因为当初我在协助办案过程中有什么不合规的举动，可以直接说出来。”
霍忱懒得跟他磨嘴皮子，嗤笑一声后，直接把两张照片甩给他，一个是赵长程，一个是魏复。
“这两个人，你都认识吗？”
方知著仔细查看照片后，缓缓颔首：“这个是赵长程，我印象很深，是当年长海案的嫌疑人。我听说人已经被特案组控制起来了，希望这次能顺利让他认罪伏法。”
“至于这一张……”他拿起魏复的照片，露出复杂的神情，“这是魏复，我也认识，是我曾经非常欣赏的学生。我本来想让他本科毕业后，考我的研究生，谁知他胸无大志，毕业后就去了长海下面一个小县城当老师，让我很失望。霍组长，为什么忽然给我看他的照片？难道他也跟长海案有关系？”
“方局，我既然敢把你请来这里，就是有十足的把握。”霍忱冷声道，“我能找到魏复，就能找到方玉霖，也就能找到你的妹妹方知雅。他们三个人的亲子关系很好鉴定，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所以奉劝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再遮遮掩掩。”
方知著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化作难堪，沉下脸来：“……你说的这些是我的家事，我不明白跟案件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是我们判断的。”霍忱态度强硬，“方局，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方知著面露不愠，两人僵持了数分钟，最后方知著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好，那我就告诉你，但是等我说完，你最好能解释清楚，我妹妹的事情和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三十年前，我因为欣赏魏复，所以经常请他来家里吃饭，但是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他和我的妹妹秘密开始恋爱。后来我无意中发现，非常生气，就喊他来想问清楚，可他却没有露面，甚至没再和我妹妹联系过。我妹妹为此伤心欲绝，我厌恶他的懦弱，从此和他断绝往来。但是十七年前，他不知怎的又一次和我妹妹联系，我妹妹这些年一直没有结婚，本就对他余情未了，在他的甜言蜜语下选择了私奔，甚至和他生了一个孩子。”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小雅母女俩，去长岭县见她们，却发现她们过得并不好，魏复懦弱无能，只靠着微薄的工资糊口，家徒四壁，小雅一看到我就哭了，说她后悔离开家了。我实在不忍心妹妹和外甥受苦，就带着她们偷偷离开。后来小雅出现产后抑郁的症状，我担心她伤害孩子，又不希望这段经历影响她的未来，就把玉霖那孩子送给别人领养……这就是我和魏复的故事。”
霍忱听完，不得不承认方知著的确厉害，寥寥几句话而已，就把魏复的供述完全推翻，但所有细节又都对得上，可以说是做到了谎言的极致——真假参半，最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