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只影独向谁去(31)卧榻之边。……
第130章只影独向谁去(31)卧榻之边。……
只影独向谁去(31)
许琴露与崔十郎暂离寿宴后迟迟未归,不过多时,太后便以“凤体倦怠”为由起驾回宫,寿宴亦随之草草终止。
宫闱秘闻如野火窜风,不过片刻就沸沸扬扬。
许儒才被贬官,未料又惊闻许琴露竟与妹夫崔十郎在太后寿宴之夜私会御花园,当场被太后拿下的消息。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颜面尽失。四周目光如针、私语如沸——同僚与下属们投来的眼神复杂难辨,鄙夷、嘲讽、幸灾乐祸。
曾几何时,人人赞他“女儿个个出色,联姻高门,许太傅好福气”,如今听来,却成了天大的讽刺。
许儒被连贬三级,声名扫地;许琴露私通外臣,沦为笑柄。
不过一夜,许家这座曾经巍峨的高门,已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更令他心惊的是,许琴露被关入冷宫——这或许正与她曾隐约提过知晓容修身世之谜有关。若真如此,不止是她,恐怕整个许家都已危在旦夕……
念及此处,许儒再坐不住。他深知如今唯一破局之法,便是撺掇容泽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最好人尽皆知。唯有如此,容修才不敢轻易对许家下死手。
事不宜迟,许儒当即赶往容泽府邸,屏退左右,将各种事情细说分明。
容泽还以为老丈人怎么打西边出来前来探望自己,一听他那番话,目瞪口呆,如何能相信自己居然是皇太后的亲生儿子?
许儒见容泽面露疑惧、踌躇不决,心知若不下一剂猛药,难以推动这怯懦之人。他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函,动作郑重地递至容泽面前。
“这是太后亲笔所写。殿下可知,太后为何甘冒奇险,也要差心腹将此密信送至老臣手中?”他压低声线,言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笃定,“太后是希望拨乱反正,让您坐上皇位!”
这封信根本并非来自太后,每一个字皆是他昨夜亲手仿造、临摹太后笔迹所为。没有凤印,他便推说为避人耳目;没有宫中笺纸,他便解释是太后谨慎。他深知容泽对太后笔迹并不熟悉,更无从求证——这险,值得一冒。
他注视着容泽颤抖接过的双手和动摇的眼神:“如今太后亲笔信在此,便是最有力的明证!一旦事成,您便是太后名正言顺承认的皇子,将来地位尊荣,又何须再仰人鼻息?”
话音落下,房中只余烛火轻微噼啪之声。
容泽目光死死盯着那封“太后密信”,脸上血色褪尽,又涌上潮红。许儒的话语混合着那封假信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如同最危险的诱惑,彻底搅乱了他惶惑不安的心。
许儒见容泽面露疑惧、踌躇不决,便倾身向前恐吓道:
“殿下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以为圣上会容您一直安然于此吗,当今圣上乃是鸠占鹊巢。殿下可曾想过——正因您身份特殊,圣上才始终视您为心腹大患!”
容泽猝然擡头!如果如若真是如此,圣上能容得下自己么……
许儒见他有所动摇,语气忽然一转,带上几分蛊惑:“殿下自救啊!否则圣上必定杀人灭口!老臣不才,但殿下也是老臣女婿不忍殿下因此受难。”他跪下拱手道,“还请殿下深思殿下难道愿一生碌碌,为人鱼肉?您身上流的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理应坐上皇位!”
后面四个字将烛火中容泽的神清震得脑袋一震!
是啊,自己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才是真龙天子!是容修抢了自己的!
许儒的话语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惶惑的心——太后、血脉、皇位……这些他从未敢想的词,此刻竟仿佛触手可及。
许儒那番关于皇位、太后支持与宗亲力量的蛊惑,如同魔音一般在他脑中反复回响,挥之不去。
足足两三个时辰之后,容泽才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房内。
九五之尊……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谁能不心动?坐上皇位那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谁能瞧不上自己。
更何况,容修才是偷龙转凤的,他生母才是那个卑贱的下等宫女,自己却为这身份受了这么多苦……
许书瑶见父亲无故摆放,俩个人长谈至深夜,容泽泡着脚都在心神恍惚,夜深人静,她屏退左右,柔声询问:“殿下,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容泽坐在床边,灯火熠熠,双脚浸在温热的水中,心神却仿佛飘在云端。
他盯着许书瑶,许儒虽叮嘱他事关重大,不可外传,但许书瑶毕竟是许儒亲生女儿,又是他的王妃,荣辱与共。
几番犹豫,加之那被勾起的野心仍在胸腔里灼烧,他终究还是吞吞吐吐说出,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飘飘然:“……书瑶,你是不知道,岳丈他…他真是深谋远虑,一片苦心皆是为了你我!他拉着我的手,说我身上流着的也是天家血脉,论尊贵未必就输于谁!他说太后娘娘亦是此意,只要我们里应外合,这这九五之位,未必就不能搏一搏!”
许书瑶登时心神震动,皇后梦,她以前也有过。然而,许书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唯父命是从的天真少女了。她想得更多,更了解自己的父亲,父亲绝不会无缘无故冒这么大风险。
是因被罢黜,加之许琴露在后宫被废,才心生如此妄念么?
此事听起来简单,如若容泽能当上皇帝,自己便是皇后,然而一旦事败,便是万劫不复的谋逆大罪,届时整个九皇子府邸所有人全都难逃一死!
退一万步讲,即便成功,以容泽这耳根软、易受人摆布、又贪恋美色的性子,又如何能够当得好皇帝,他出府后被一群狐朋狗友围着,若不是有自己看管,恐怕这府邸都要被人哄骗而去!
届时他必然立刻会成为许儒和许琴露手中彻头彻尾的傀儡!皇后梦,自己能对付得了许琴露再说。
她看了眼容泽此刻春秋大梦的样子,谁能比她更知道自己夫君内里就是个草包。要是以往,争也就争罢了,可如今她有了孩子,虽然容泽不着调,可九皇子府邸也已确实是她的家……
当日自己抱孩子求救许琴露都避而不见,那么等许琴露掌权自己能有什么好处。相反,许明月会以德报怨,至少从未害过自己。
是,正因为容修和许明月对自己不赖,所以她的下意识反应便是站在如今贵为皇后的许明月这边,而不是自己父亲那边。
容泽虽孟浪,却也尊她为正妻,事事让她管辖,守着这王府的富贵安稳,看着孩儿平安长大,岂不胜过去搏那九死一生、即便赢了也未必能握紧的虚妄荣华?
“殿下,我只问你一句,当日太后宣你入宫后,待你的态度,可有丝毫不同?”许书瑶冷不丁问。
容泽一怔,眼神游移起来,努力回想着:“好像……是亲近了些,赏赐也……但,但她确实明令我不许再擅自入宫请安了……”越说,他的底气越虚浮。
如若岳丈所言属实,那时太后就应该知道自己是她的亲生儿子。
虽……比以前好了些,可说亲近倒也没有,她甚至不允许他无诏入宫。
“那好,我再问你一句。”许书瑶逼近一步,目光如炬,不容他闪躲,“倘若当年,殿下您就是中宫皇后的嫡子,从一开始就名正言顺、拥有最强的母族支持——以您自己看来,当年在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兄弟中间,您有几分信心,能活到最后,并且夺得皇位?”
容泽那股被许儒煽动起来的狂热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众人都知容泽不成气候,但即便再啥,在深宫生活那么多年,也见过那些突然暴毙、死因暧昧的兄弟们的面孔……无数被他刻意遗忘的恐惧画面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
他语气一颤,下意识看向许书瑶:“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许书瑶紧紧握住他的手:“殿下,这话本不该臣妾来说。更何况对方还是臣妾的父亲。可如今我嫁予殿下,便跟殿下同为一体。无论如何,殿下都不能出这个头。父亲绝不做无利之事,此刻撺掇殿下必然有所图谋。而圣上如此精明未必就不知道,他时至如今对殿下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