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只影独向谁去(30)不仁不义。……
第129章只影独向谁去(30)不仁不义。……
只影独向谁去(30)
与此同时,宫墙之外。
自百日宴那夜后,崔十郎便如同被架在火上烤,数日来寝食难安,马不停蹄地追查线索。
铜鹿自穆青杨死后便就此失踪,杳无音讯。
他焦头烂额,只得辗转寻访昔日镇国公府的旧仆,试图拼凑许明月的过往。众人异口同声:许明月确系许儒私生女,更是太守刘景仁的出逃侍妾!正因这层关系,世子才被刘景仁一纸御状告倒。更令人心惊的是,据传镇国公府被抄没前夕,世子曾怒不可遏,痛斥许明月欺骗了他!
线索在此处断裂,崔十郎心如火燎,又将目光投向宫内。他设法找到了当日跟随副统领追捕的侍卫。
那侍卫回忆道:“当时情况万分紧急,副统领大人领着卑职等一路疾行,眼看就要追出宫门了!崔大人您冲在最前……就在窄廊拐角处,确实……确实有个面生的小太监,慌慌张张从后面追上来,拦住了副统领大人!隔得远,具体说了什么……卑职实在没听清。”
之后崔十郎找到那小太监,小太监亲口承认乃是奉圣上亲口所言,且他又打听到许琴露的手伤确实是许明月用匕首贯穿了她手掌,行事果决,毫无不忍。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崔府,脚步虚浮地穿过花廊。
凉亭处,许画凝静静望着他,这几日他形容憔悴,早出晚归,根本见不着人影。
崔十郎刚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屋内坐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
“十郎!”许书瑶走进来,“有些话……我本不想说,怕伤了姐妹情分,更怕你觉得我小气多心。但今天……我实在忍不住了。”
她停住,擡眼看了看崔十郎的反应,见他眉头紧锁,才继续低声道:“嫡姐她……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纯粹。她从小就有心机,凡事都要算计,总要占尽好处。你……别被她表面骗了,稀里糊涂做了别人手里的刀。后宫的水,深得很,也浑得很!你一个外臣,何必去趟这浑水?”
“她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崔十郎忍不住反驳,“你怎么……这样猜忌她?”
“猜忌?”许画凝像是被刺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她不再犹豫,把当年许琴露明知容泽身份是假,却冷眼旁观甚至默许三姐许书瑶下药接近的事全说了出来,“……要不是她暗中推波助澜,许书瑶怎么会嫁给九殿下?一个能这样算计自己亲妹妹的人,你还指望她对你能有几分真心好意?”
崔十郎眼中闪过震惊和疑惑,但他心里对许琴露的信任和倾向并未动摇。
他眉头皱得更紧:“府里上下都不知道,贵妃娘娘又怎么能未卜先知?再说了……”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上点鄙夷,“是……三姐自己主动给人下药。”他对这种行为很是不齿,这本不是闺秀作风!
“崔十郎!”许画凝被他居然站许琴露的态度彻底激怒,“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走错了路,你以为我能躲得开吗?你一出事,第一个被牵连的,就是我!你不为自己前程想想,难道……就不能替我想想?”
“所以你担心的,就只是被我牵连?”崔十郎心里失望更重,一股无名火起,“好!你放心!真到了那一天,我崔十郎第一个写放妻书,绝不连累你半分!”
许琴露为穆青杨之死忧思难安、自责不已,许画凝却担心受牵连,这对姐妹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完,他不再看许画凝,转身离去。
许画凝看着崔十郎消失的方向,掐住手心,极深地吸一口气。
转眼便到了太后寿辰当日,宫中张灯结彩,气象万千。
太和殿内设下盛大晚宴,宴请文武百官及其诰命家眷。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许明月身着皇后朝服,凤冠霞帔,坐在皇帝容修身侧,接受着百官的朝拜与敬贺。
而在下手处,许琴露正襟危坐。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好奇的探看,有无声的打量,更有掩饰不住的嘲讽与轻蔑。那些目光如同细密的针,刺在她挺直的背脊上。
仿佛在嘲笑她明明是太子殿下原配,出身高贵,竟然被一个许明月抢了皇后之位。
更可笑的是,许儒被罢黜后,许明月是许儒私生女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她一个嫡女竟不如一个私生女,这简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宽大的宫袖之下,她的左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却远不及她心头的冰冷与恨意。她擡起眼,目光掠过最高处那对天下最尊贵的男女,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你们就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场。
宴至中途,一个衣着普通、毫不起眼的小宫女,悄无声息地穿过席间,行至贵妃许琴露身边,低眉顺眼地悄声道:“贵妃娘娘,崔十郎崔大人说是有万分紧急之事,已在御花园澄瑞亭等候,请您务必移步一见。”
许琴露闻言,心中微微一怔:崔十郎?他怎会如此冒失,在太后寿宴上当众寻她?但转念一想,他连日奔波调查穆青杨之死,或许是查到了什么紧要证据,不得不冒险相告?
她点点头,借着更衣的由头,扶着宫女的手悄然离席。
澄瑞亭隐在假山之后,四周竹影婆娑,月光稀疏地洒在青石板上。许琴露到时,只见崔十郎正背对着她,焦灼地来回踱步,连她走近都未曾察觉。
“崔侍郎。”许琴露压下声音,开口问道,“深夜唤本宫前来,如此急切,可是查到了什么紧要之事?”
崔十郎闻声猛地转身,见到是她,立刻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与急切:“贵妃娘娘!不是您差人传话给微臣,说已掌握关键罪证,让微臣务必在此等候,有要事相商吗?为何还问微臣查到了什么?”
“我差人传话?”许琴露的心猛地一沉。她的目光骤然落在崔十郎腰间——那里挂着一个淡紫色的香囊,以上等苏杭锦缎制成,边缘滚着细细的银边,上面用深浅不一的丝线绣着几枝疏淡雅致的墨兰,花蕊处还精心缀着细小的珍珠!
这正是她以往闺中时常佩戴、几乎不离身的贴身旧物!她记得清楚,这个香囊她早已不用,留在许府旧居的妆匣深处,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崔十郎身上?!
一股蚀骨的寒意,瞬间从她的脚底板窜起,直冲头顶!
“糟了!”她失声低呼,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明白了!
“快走!立刻离开这里!”许琴露当机立断。
然而,她的脚步刚迈出一步,便如同被无形的冰柱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回廊那唯一的、被月光勉强照亮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逆着光,悄然立着一行人。为首者,正是许画凝!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宫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难以置信与痛心疾首。
“十郎?!贵妃娘娘?!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声音颤抖,却正好能让人听清。
她身后,跟着数名神情肃穆的太监和宫女。
许画凝泫然欲泣,目光在他和许琴露之间来回,声音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与失望:“十郎……你怎么会深夜与我的亲姐姐,贵妃娘娘在此私会……”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一旁的崔十郎,脸上血色尽褪,“画凝……这……”他试图解释,却语无伦次。
许琴露心知已彻底中计。许画凝绝不是无缘无故出现,且这个旧时之物的香囊……她强自镇定,刚打算上前说清楚许氏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她并非引诱崔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