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123章
从二门至园子且还有一段路走,总不能劳动王妃娘娘和郡主娘娘走过去。这事儿是早有安排的,所以,这方才见礼完毕,那边已经有婆子来报车轿已经在角门处准备齐备了。太夫人立马引昭王妃人等到角门处坐车,一路行至园里。
先前进来的执拂的太监早已经到园中走了一圈,这时已然在园门口等候,见得车轿停住,立即行过来请昭王妃和当阳郡主更衣。于是车轿又行至院里,一众人等散去,只留两对彩衣宫婢等引领昭王妃和当阳下车。只见一三间大屋耸立于前,两旁果树束红披绿,檐廊下张灯结彩,好不隆重。抬头有一匾,写有“方圆寸地”。昭王妃和当阳入室,又更衣复出,已然去了那套繁复的隆装,一身轻便常服低调中透着华贵。有婆子低首,上前引路,太夫人从东门而出,见太夫人等正垂手于阶下等候。昭王妃微微一笑:“劳动诸位等候了。”太夫人等忙称不敢,昭王妃又挥手退去执拂的太监和彩衣宫婢,只留一般的丫环、婆子随行。如此,气氛大为宽松,魏明芳隐隐听到人舒气的声音。
太夫人起请:“还请诸位到园中一游。”随即有婆子在前领路,昭王妃在前,太夫人和周家夫人陪侧,随后方是众人,魏明芳本在最末只因当阳才与众姑娘们行至中段。一路逶迤,只见园中香烟缭绕,五彩缤纷,处处花彩相映,时尔细乐袅袅,说不出的隆重,道不尽的富贵风流。昭王妃此时想,自己在王府不过是寻常的过日子,而这崔家倒很会享乐,也不知寻常是何样过日子。思毕也知崔家如此这般隆重,除了规制想是别有所求,她且看上一看。这般想着,心里就露出几分轻视。
行至一处,匾额上书写“香云轩”,已经有菊花酒香扑鼻,昭王妃大笑:“好香的酒。”太夫人含笑谦虚:“王妃娘娘过奖。”婆子丫环扶其众人收阶而上,入得里面,果见有酒盏备候,又有瓜果飘香,十几个美婢正垂手于室。太夫人奉昭王妃上座,又请当阳陪侧,当阳却拉着魏明芳的手不动,说:“太夫人不用管我,你们说话吧,我们姐妹们出去玩。”太夫人朝昭王妃看去,昭王妃笑道:“也好,我们这些老帮菜说得话她们不爱听,让她们去玩她们的吧。”随即又对当阳说:“要好好玩,不许闹性子。”当阳立即欢喜地笑道:“知道了。”太夫人于是跟崔家的几个姑娘吩咐:“好好招待郡主娘娘及各位姑娘们。”崔府的诸位姑娘立即称是,众人再与昭王妃与众夫人拜别。
出了“香云轩”当阳问:“我们去哪里?”魏明芳看向二姑娘,二姑娘指着那穿云桥道:“我们从这里过去,再从‘曲径通幽处’出来,然后去‘娉婷渺烟’去玩?”她是这里的主人,自然是听她的。于是一众姑娘嘻嘻哈哈地朝‘娉婷渺烟’而去,行至‘曲径通幽处’发现那留题,众人留足,观其一观,皆称字体飘逸又不失劲力很是难得,问其:“出自谁手?”二姑娘笑言:“这是我二叔家三弟所写。”当阳惊呼:“是那个崔浩写的?”两眼睁得斗圆望着魏明芳,魏明芳微微点头称是,当阳气道:“居然敢骗我!”众人皆不明白是何缘故,故而一问,当阳气鼓鼓地道:“那日进宫,皇祖父骂我字体得难看,我回来跟父王说父王说周四先生字写得颇好,叫我去向周四先生请教。要知道周四先生在教授太子叔叔,哪里有多的时间教我?于是将推给崔浩,哪知那崔浩却说自己字体得不好,我不信他就随手写了几个字给我,我一瞧,还不如我写的呢!只当他写得真不好,又见他年纪小也就没有跟他计较,哪晓得却是在骗我!”魏明芳还真不知道有这个故事,不知其真假、缘由,也不好说什么。崔家的这些姑娘都与崔浩不熟,自然也没有办法表态,而周家的九姑娘道:“当阳有所不知,那日崔公子是刚与彭师傅练了拳脚,拗了手腕。”见着当阳不信,九姑娘笑道:“我又为何骗你?那日是不是初三?在我祖母的院子外拦着他,他又向守门的婆子要的纸笔?”说得如此详细,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当阳自是信了她的话,嗔怪道:“好啊你个周九娘,居然偷偷地藏起来看我的笑话!”说着就伸着手去捏周家九娘,周九娘哈哈一笑躲避开去,两个人就这样闹了起来,众人连忙来劝,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笑着,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出了‘曲径通幽处’便是一座小桥,过了小桥,左行是荷塘,右行便是一片开阔之地,再远些便是一个树林,那“娉婷烟渺”就座落在荷塘之侧,与“拢月居”遥遥相望。众人行至“娉婷烟渺”,入得里面,已经有仆婢备好了纸笔墨砚,以及香茶、果品、点心。众女皆是养尊处优之辈,行至此处已觉疲惫,于是各寻了座椅坐下,或是吃点点心果品,或是抿口香茶,一时也无多话。
稍静片刻,众人提起玩些什么。忽见屋中西侧墙下立有两个大书柜,有人上前一观,只见是经史子集俱全,又有民间话本诸者,崔家二姑娘见众人对其有兴趣立即大方许道:“可观一看。”便有人取了书来,有的是《诗经》,有的捧《左传》,亦有人看《老子》,唯有当阳拿了一本《鸳鸯双录》看得哈哈大笑:“这也太有意思了。”
魏明芳好奇地上前一瞧,只见是一本文言体的小说,写的是某个落魄的书生被一个贵家的小姐相中,落魄书生原有一贫贱妻,贵家小姐善良不忍贫贱妻被弃便自降身份甘心请为妾,从而感动了贫贱妾,使得她甘请下堂沦为弃。那落魄书生既爱妻子贫贱相伴,又爱贵家小姐心地善良,左右为难。贵家女父母也爱这书生重情重义,既不想失了这好的女婿,又不想让女儿受委屈,更不想背了势强凌弱的名声,于是乎便收了那贫贱妻为义女,来了一个娥黄与女英的故事。魏明芳挑眉,这着实是一个老套得掉牙的故事,既狗血又脑残,真是难为当阳觉得有意思了。不想这般思毕,就听当阳笑骂道:“全都是些脑子有病的!”魏明芳老生大慰。
众女却是不知,忙好奇地问当阳何事,当阳将那话本子递给众人看,众女接过看了竟给泪湿了衣襟,看得魏明芳和当阳瞠目结舌。一女子道:“真是感人,我若是那韩阿莲亦是死也足了。”韩阿莲便是那书生的贫贱妻,当阳奇道:“那韩阿莲被人抢了男人,好好的正妻沦为了侧室,本该挺直腰杆儿为人,最后换得每日晨昏定省,就连生的儿子也是庶出连分个家产都不能公正对待,你还羡慕?”那女子抹泪说道:“郡主此言差矣,那媛媛小姐身份高贵,又年轻貌美岂是韩阿莲所能媲美?俗言道:‘水往低流,人往高看。’那书生得媛媛小姐亲昧,大可以一纸休书抛了阿莲,他却对阿莲不离不弃,岂不德美?试想若我等此生也未必有这等幸事。”当阳当即大怒:“分明是那书生不想背了‘嫌贫爱富,抛弃糟糠’的名声,哪里就真德美了?”那女让当阳一吼立即就缩了脖子,一受了惊吓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立即有人报不平了:“不过是各抒己言,郡主又何必大怒?”
理虽正,但那语气和脸色实在是不好,当阳也算得中兴帝最长的孙女平素爱宠有加,在宫里都是横惯了的在这里岂会任人欺了?立即就要发作,魏明芳一见不好连忙拉住她,笑道:“诸位且听我一言。”当阳心有不甘到底还是给了魏明芳的面子,嗔道:“你说!”一副“你要敢向着她们看我还理你!”的样子,魏明芳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笑道:“要我说诸位说得都有道理,只是我觉得这事儿还赖一人。”众人皆问:“何人?”魏明芳顿了顿,懊恼地道:“大家都只看到了小姐爱慕书生,书生感恩小姐垂青又不忍抛糟糠,再对阿莲重情而感动。何看到这事起因只由一人?”众人奇怪地问道:“何人?”魏明芳笑言:“那小庙庵里的姑子。”众人都不明白这是为何,魏明芳拿了话本翻到一页,替她们解惑道:“看这里,分明写的是书童与姑子偷会,却因故未来,公子却游夜至此,虽然未说明有何故事发生,但是到了……”再翻到一页,又说:“书生在诗中写到‘肤若凝脂若丝滑,青丝袅落可惜了’,分明是写那姑子肌肤凝白细滑,他怎么知道的?”又翻到一页,指道:“看,从此书生便与那小姐屡次‘偶遇’了,而且每次总是很‘巧’地让小姐看到了书生的惊才绝艳。”
咳,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