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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浪鼓晃啊晃

拨浪鼓晃啊晃

人群闹嚷嚷地围在一起,将昨日还是含苞的菡萏吵得垂下了头,甚至有人将长长的杆子捅入水下,撇开丛丛绿绿的荷叶,直直地往下打探。

“都围着做什么?”李哀梨匆匆赶来,将围着的学生赶回学舍,“还不回去。”

少年们推推搡搡,推出了姜隐,姜隐好歹是皇族子弟,在李院长面前,至少不会被骂的很惨。

姜隐在心里骂,面上做足了恭敬的模样,“院长见谅,我们今日早课收到了一封信,说水下有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

便叫人将她们送回学舍,等人走完了,李哀梨才从地上捡起来那张被胡乱糟踩的信,上面的只写湖中有东西,写的短,足以勾起这群百无聊赖的学生的好奇。

信上却没有名字,字也凌乱,故意让人分辨不清。

李哀梨把信揣起来,转身回去,却看见回廊拐角处的李令应,李令应向他行了礼,“兄长,怎么了?”

“没什么。”李哀梨问,“你怎么不在学舍?”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已经向夫子告了假。”李令应看着她二哥站在河塘旁,深绿的衣裳,也像一只不伦不类的荷叶杆子。

“兄长,我昨天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小时候的事情,我小时候不是掉在这荷塘里过。她指了指那荷塘,“是这儿吧,记不太清了,掉进去一次,就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

等醒过来,就只看见父母站在床帐外吵架,父亲见她醒了,就问:“囡囡可看见了什么?”

她将脸往被子里埋,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看见了好多人。”

瞧这孩子,发烧烧傻了。

母亲笑着上前撩开帐子,“爹爹问你梦见了什么。”

母亲的身上的熏香兽一样压到她,将她往被子里压死,再压死,压的她说不出话来,和母亲的话一样,颠三倒四。

“你什么时候掉到过荷塘里?”李哀梨奇怪地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小声道:“并不烫啊。别真是小时候把脑子烧坏了。”

你那年高烧,我守了你好久,你忘了吗?真寒哥哥的心。

“一时糊涂了嘛。”推着她二哥往前走,李令应转过头看了一样这个荷塘。

那荷塘被杆子一捅一搅,搅开了层叠的荷叶,像是将荷塘的肚子剖开来,里面似乎正血淋淋地流淌着东西,袒露着内脏在太阳底下。

她收回眼神,李哀梨叮嘱完她后,就离开了。

李令应坐在桌案旁,拉开小柜子,自己磨了墨水,墨水粘稠化开,提着笔就像是粘稠的血,她站起来,向内室走过去,一手托着磨好的墨,一手提着笔,将笔舔了墨水,坐在素面屏风下画。

她画了无数次,只要她愿意躲懒,只需要随意挥洒,可是李令应每次都想,边想边画,将笔尖咬在嘴里,要把墨吸出来的力道,细细地画,时不时添些东西。

画着画着,素面屏风上是个黑雾似的人,看不清脸,但是他的脸颊冲着光,一手拉着她奋力游去,将伸着手的黑暗甩在后面。

那手的冷,李令应早已经刻在骨血里,她小时候告诉自己是假的,长大了告诉自己是真的。

因为溺水的时候,只有他拽着她出了水。

她端正地支起身子,端详了一会儿,手指反复摩挲着绢白的脸颊处,李令应从怀里掏出那张信,信上写湖里东西蹊跷新奇。

她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也不知道送的人是不是也见到了他。李令应拿蜡烛点燃了信,又用点燃的信点燃了笔墨未干的屏风。

墨水未干,烧起来很慢,慢的她可以清楚看见火焰一点点吞噬掉那个人,就和小时候他也被一点点从她记忆里吞掉一样。

夜间,李令应快步走过回廊,却发现已经有人提着个亮晃晃的灯笼照着水,走过去,用手捧起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浇灭了灯笼。

那人呜哩哇啦乱叫,她一袖子拍在他的嘴上,“别乱叫,一会儿把人引过来。”

“李令应。”姜隐捂着嘴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能来,我不能?”李令应将外袍除去了,姜隐右眼皮跳了跳,“你要下去?”

不然呢?陪你在这里盯着看。

能看出花来。

“你……”姜隐噎住了,拉住她的手,“你不要乱搞啊,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李令应甩开他,直接扎进了水里,水如同记忆,湿淋淋的,冰冷冷的扑面而来,她嘴里吐出一连串泡泡,她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变作了小时候的小短手,胡乱挥舞着。

手一甩,手掌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像是人的皮肤,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大,她和面前一张艳丽的脸颊对上了,那脸颊静静漂浮着,像是孔明灯,她想。

一只手拉住了她,她一转头,看见宽大看不见边际的黑色袍子,他拖着她往光亮处游。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有太多话要问,一张开,水全涌进嘴里来。

……

如同水一般涌过来的是雾气,浓重的雾气,再如何的近的距离都无法看清,那边亮着的光,隔着大半条街,走过去,像是提前走了一遍奈何桥,桥上人只有自己,而那盏灯笼,如何都只是在远方眺望。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古怪?”沈熙说。

没有古怪就是最大的古怪。知融毫不犹豫地步入白雾之中,白雾中比房屋要高的是野草,它其实没有这么高,只是借着雾,它也会了狐假虎威。

“宝宝。”

知融转过身子,看见知合站在一丛草边,手里拿了个拨浪鼓,那拨浪鼓在他手里晃了晃,发出脆的涩的声音,似乎要从很久之前传过来。

“我在草丛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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