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自从那个新年之后，阮静宜更不知如何面对子昭。
她好像过了年少即便怯懦也能生出千万缕勇气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有多爱他，就有多想推开他。
子昭送她回去时，递给她一张心理诊所的名片，上面写着详细地址与私人地点电话。
阮静宜点点头：“谢谢。”
心理诊所位于一栋不起眼的旧式写字楼高层，阮静宜打过电话预约，如愿见到了苏曼的那位心理医生。
对方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戴着无框眼镜、气质温婉的女医生。
“阮小姐，”李医生和她一样，有职业性的温和，更多的却是谨慎，“你通过子先生转达的请求，以及你提供的保护方案，我仔细看过了。我必须再次强调，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以及苏蔓女士在我这里的诊疗记录，涉及最高级别的患者隐私和医疗伦理。若非你承诺的匿名化处理、关键信息脱敏，以及那份具有法律效力的保密协议……我绝不会考虑。”
“我理解，李医生。”阮静宜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我以我的职业声誉和人格担保，所有信息仅用于还原苏蔓女士遭遇的真相，揭露施加于她的不公，报道中绝不会出现任何指向您或您诊所的具体信息。”
李医生静静地审视了她几秒，终于道：“苏蔓她第一次走进这里时，状态就已经非常糟糕，表面上看，是严重的焦虑和抑郁障碍，但远非简单的‘精神疾病’。”
“她长期处于一种极端的精神高压和操控之下。这种操控，来自一个对她拥有绝对权力的‘重要人物’。”
阮静宜的心猛地一沉，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简单的职场pua或情感勒索，那是一种全方位的‘精神控制’和‘性胁迫’。对方利用她的职业前途、利用她的恐惧、甚至利用她在意的人作为筹码，对她进行精神上的凌虐和肉｜体上的侵犯。他摧毁她的自信，孤立她的社交圈，让她觉得自己一文不值，只能依附于他。”
阮静宜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如此直白而残酷的定性，依然让她感到一阵无法呼吸的寒意。
李医生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内侧，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眼神中充满了痛惜：“你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旧疤痕了吗？那不是一次意外造成的，那是多次自残行为留下的印记，是她在那无边无际的绝望中，唯一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方式。”
手腕内侧的旧疤……
阮静宜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手腕被表遮盖的地方。
“她尝试过反抗，尝试过逃离，但对方的力量太强大了，每一次反抗，换来的都是更强烈的打压。她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药物只能暂时麻痹痛苦，却无法根除根源。我……尽力了。”
最后三个字，带着沉重的自责。
“李医生，”阮静宜又问，“您知道这个‘重要人物’是谁吗？”
李医生沉默地摇了摇头，眼神带着歉意：“出于职业伦理和保护我自身安全的需要，我不能透露他的具体身份。苏蔓在极度恐惧下，也从未明确说出他的名字，只用‘他’或者‘那个人’代指，但……”
也许是眼前这个女主播眼中情绪太过压抑，也太饱满，她还是留下了线索：“从苏蔓零碎的描述，以及她最后阶段精神崩溃时反复提及的关键词来看，她生前最后参与的那部电影项目《霓裳》。”
《霓裳》！
阮静宜想起子彦铭导演在提到苏蔓时，那讳莫如深却又饱含惋惜的眼神。
他说苏蔓在《凋零玫瑰》里献祭了自己，状态极差，而《霓裳》，正是紧接其后、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又飞快地在脑海中调阅资料：《霓裳》是星耀娱乐年度重磅项目，投资巨大，宣传铺天盖地。
而星耀娱乐，它的背后，站着港岛娱乐圈真正翻云覆雨的资本巨鳄之一——马氏集团。
其掌舵人马兆东，正是圈内出了名的“娱乐大亨”，权势滔天，传闻黑白两道通吃，喜好“提携”年轻貌美的女星是公开的秘密。
“《霓裳》……投资方……”阮静宜喃喃自语，眼中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难怪之前那些小演员闪烁其词、助理讳莫如深、连子彦铭都严词劝阻。
“谢谢你，李医生。”阮静宜霍然起身，郑重地向李医生鞠躬，“您提供的信息，至关重要！”
李医生也站起身，神情依旧凝重：“阮小姐，真相固然重要，但请务必务必保护好你自己，苏蔓的悲剧，我不希望重演。”
-
阮静宜开始从《霓裳》剧组入手。
这个汇聚了顶级资源、备受瞩目的项目，要接近核心，难于登天。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卓飞穿着西服出现了，还递给阮静宜一张印着烫金logo的名片——星河总裁助理，陈静。
阮静宜愣住了：“这是？”
“小看你阿飞哥？这家公司注册于开曼群岛，是一家新的投资公司，他们查不到什么。”卓飞得意一笑，“我们就代表这家公司，去评估《霓裳》项目的后续投资潜力。”
这个伪装身份无异于接近《霓裳》的通行证。
阮静宜呼吸变得急促，攥紧那张名片，道：“谢谢阿飞哥！”这件事的主意是谁她一猜便知，补充：“……还有阿昭哥。”
卓飞粗暴地揉乱她的头发，像以前一样关照这个妹妹：“跟着我，小心行事，阿昭可是下了死令，叫我看紧你。”
阮静宜点点头。
化身为星河总裁助理陈静，她没有贸然接触核心，而是首先出现在《霓裳》片场外围。
没有记者证，没有摄像机，只有一身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以及属于投资圈精英的矜持与疏离。
直到会见总导演时，卓飞才递上名片：“黄导，幸会。”
他说了几句对于他曾经作品的欣赏，导演擡眼，看到名片和对方得体的谈吐，戒备稍松，礼貌地寒暄几句。
卓飞巧妙地引导话题，从电影市场谈到《霓裳》的艺术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