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镇宅

朱玓在存心殿中踱步，道：“朝廷的兵部尚书，换得比我换衣服都快，新上任的赵仁，抠抠搜搜的，缩手缩脚的，我年初提需求采购些硫磺硝石，给我军造3000杆火铳，至今四个月过去，连个火星子也无，让本王想想怎么骂…哦不，催他！”

徐玥不解道：“紧急的事，上书父皇岂不更快？”

朱玓道：“不想拿亲王身份压人，越级办事不好，武人间，战场上，终究要用真才实学说话，我哪能一直有父兄撑腰呀？”

“岳帅教的，打铁还需自身硬。”

“人在前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活命全凭本事，真正能令士兵们信服的，是自身本领，不是身份。”

“燕王在北平军中人际，和当年凤阳的朱四郎别无二致。”

徐玥轻轻一叹，他在军中的风格，一向是以身作则，拼在一线，担惊受怕的是自己。

无怪乎女儿的封号会是“永安”、“常宁”，大约寄托了徐皇后对夫君的牵挂吧。

晓风阁。

姜蓠的三根手指指腹按在沈晓蘩腕上，仔细读脉，“看看舌面。”

沈晓蘩张嘴让姜蓠看清。

“睡眠如何？”

沈晓蘩道：“夜不能寐。”

“是否会经常头晕？”

沈晓蘩点了点头，道：“有一点，每到黄昏，总觉得视线模糊。”

姜蓠松开手，道：“依照脉象诊断，沈夫人有肝阴虚之症，不过无需忧虑，从生活习惯和日常饮食上加以调理，不难治。”

“你如今身怀六甲，夜不能寐定是对胎儿发育不利的，首要是调节好睡眠。其次是饮食，我会拟一份于你有益的食材，交给典膳所。”

沈晓蘩道：“多谢姜医师。”

朱玓回到月华居陪徐玥用晚膳，寻不见她人，采蘋道：“王爷，王妃和姜蓠去了晓风阁。”

朱玓没理会采蘋，径直去了晓风阁寻人，他的王妃管天管地，一个小小侍婢的胎她也要去管！

沈晓蘩道：“王妃，晓风阁靠近莲湖，湿气重，阴气也重，夜里总觉得阴沉沉凉飕飕的，王爷若能常来看看孩子，镇住妖邪，妾身的失眠之症或许能暂得缓解。”

徐玥坐在交椅上，微微一笑，她把王爷当成镇宅神兽使了？

她心中思绪纷繁，沈晓蘩啊沈晓蘩，从前知情解意、淳朴善良的姑娘，何时竟学会耍心机了？

王妃一定会以王爷后嗣为重，她这是在试探王妃的底线。

这时，朱玓恰好走了进来，讽刺道：“嫌晓风阁风水不好，湿气重，阴气又重，那就搬到烧火房住去，那里亮堂堂暖烘烘的。”

沈晓蘩跪地望着朱玓，从前一见舒颜，此时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今日上午被王妃宽慰一番，她对母凭子贵尚存一丝念想，想因着腹中这一缕自己求来的，捡来的，血脉纽带，能维系住王爷与她之间的一点情感。

见面三分情。

只要孩子能留住王爷的人，迟早也能感化他的心，他对三个嫡子那般宠爱。对庶出的子女应该也不会太差。

朱玓坐到徐玥身边去，徐玥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不是叫你别刻薄沈氏了吗？你怎么还这样？

徐玥道：“王爷既然来了，今夜就留在这里镇宅……”

朱玓却握住徐玥的手，阻止她说下去，对沈晓蘩道：“听说你这里需要个男人镇宅？不如本王把千粟送给你当个侍卫。”

沈晓蘩道：“请王爷三思，千粟六品官身，怎能做个侍卫？”

朱玓不平道：“他自找的，你去问他！真正的护花人你不知珍惜，偏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念在你伺候王妃多年，向来恭敬，不曾有差。本王容你把孩子生下来，若是本王的，赔你黄金千两，留下孩子。”

“若不是本王血脉，那就让千粟带着你们母子离开，你们一家三口去过寻常人家的日子。”

“千粟以十八载相伴的情份，求本王善待于你，他甚至不介意你生过孩子，愿意为你遮风挡雨，乃至愿意舍弃自己的官阶前程，带你远离是非之地。瞧瞧！好端端的男子汉，被你钓成翘嘴！”

沈晓蘩问：“王爷的意思是，去母留子？”

朱玓肯定地道：“是！”

徐玥眉头一皱，暗里掐了一把朱玓的胳膊，你这时候刺激她做什么？生下来若是不全乎都是怪你！

他拉起徐玥的手，往外走，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相公和孩子都要饿坏了，回家吃饭！”

燕王对徐玥是强烈的生理性喜欢，哪怕只是一起走路，总喜欢将手搭在她后腰，或是牵着手。

因着为父亲服丧，她着装素净，玉白色宝相花纹的马面裙在夕阳下呈现暖玉色，迈着淑女步，每一步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而魁梧的燕王迈着四方步，护在一旁。

那二人的背影，总令人兴叹，只羡鸳鸯不羡仙。

朱玓道：“你刚刚拉我做甚？还王爷留下来镇宅！你当我是屋脊上的五脊六兽啊！还是个不值钱的物件可以拱手相让？”

“你下次要是再这样，使劲把我往外推，我索性就把留在金陵的选侍宫人都接过来，让她们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

“王爷——！”

徐玥的心如石头坠入莲湖，一下子沉下湖底，闷疼。

朱玓道：“你王爷饿了，快走！”

徐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