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心疼

月华居东暖阁里点着油灯，徐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拿着绣绷，有一搭没一搭地穿针引线，不时抬头望向窗外——

“今日小雪，北平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怀瑾啊，你要时常查检丫头们房中被褥炭火之类御寒之物是否短缺。”

苏怀瑾拿着长镊子，夹起瑞炭放入炭盆，道：“不缺。”

采薇走了进来，搓了搓手道：“王妃，安排好了，从明日开始，典膳所每日会熬煮雪梨姜茶，分装好放在四门，给外头做事的人饮用祛寒。”

“我去良医所时，听见葛长史对李医正说，王府里单是冬夏茶水这一项的用度，每年比别的王府多花千把两银。”

“我就说，再没有比咱家大小姐更体恤下人的王妃啦！在燕王府与在秦王府帮佣的待遇，真真是天壤之别！”

徐玥悠悠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一串踢踢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采薇道：“听！是王爷回来了！”

徐玥从罗汉床上下地，套上棉鞋，披了镶白狐狸毛的斗篷，走出暖阁去，边走边指挥道：“采蘋，去把我煨着的汤取来。另外吩咐火房烧些姜水。”

“得咧！”

徐玥快速穿过抄手游廊，侍女提着绉纱红灯笼拥护两侧，她要去外门相迎，今日午睡时被梦魇吓醒，心中总是莫名不安——

朱玓穿着绛色圆领袍，前胸和后背均有四方形的缂丝补子，迈着四方步，广袖当风。

穿过抱厦，与徐玥迎面相遇，一见舒颜，朱玓朝她伸出右手，“出来接我？”

徐玥笑靥如花，宠溺回应道：“是啊。”

二人携手往后殿走去。

朱玓在外冻得鼻头微红，眼睫毛上也挂着霜，坐在圈椅上歇息，徐玥细心地捧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调羹放在碗里，“喏，油柑子龙骨汤，特地给你留的，尝尝。”

朱玓抬起右手去接，大拇指按着汤勺，以口就碗，左手藏在袖子里一动不动。

徐玥狐疑道：“左手怎的了？”

“我瞅瞅。”

徐玥弯下腰，翻起他的袖口，瞧见他的手掌缠着白纱布，皱起眉头心疼道：“咿呀！这是怎么弄的？”

朱玓半放下碗，道：“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划了一道小口子。”

“流血了？”

朱玓点了点头。

“疼不疼？”

朱玓摇了摇头。

徐玥只觉得抓心挠肝地心疼，吸了吸鼻子，不再多言，拿走他手上的碗，再盛一碗汤，站在他面前，一勺一勺投喂，把龙骨上的肉剔下来，像喂儿子那样喂。

朱玓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很近的距离，微微仰视，烛火在她圆润的脸庞上打下伦勃朗光，一侧颧骨上有一块三角形的光斑。

本王的王妃怎就这般迷人！

想亲。

他抬起右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徐玥歪头蹭了蹭肩膀，一如徐珏小时候被姐姐摸了脸时的小模样，她心中定是比他今日受伤时还疼。

“总是这样，你是王爷，本该坐镇中军，挥斥方遒，总是把自己当一名马前卒用，可知我会多么担心？”

“心疼啦？”

徐玥点头“嗯”了一声。

朱玓道：“军医说我这只手伤口愈合之前不能沾水，这些时日，你得帮我洗澡。”

徐玥睁圆了眼睛，瞅见他无辜的表情，又轻轻点了点头。

朱玓伸出右手臂圈她的腰，笑道：“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徐玥伸出手去揉他微凉的耳朵，“不如相忘于江湖。”

朱玓将头贴在她怀中。

“仔细我身上有针。”徐玥忽然推开他，做女红时，偶尔会把穿好线备用的针别在衣服上，果然在衣襟处摸出一根穿着线的针，“好险，险些伤上添伤了。”

她捏着绣花针，别在线团上。

“这绣的是什么？”

“貔貅。”

夜深人静。

徐玥被抵在暖和的被褥上，亲得哼哼唧唧，即将沉沦之际，她握住朱玓东摸西摸的右手，“另一只手都那样了，也不知道老实点。”

“手能碍着我们什么事？”

朱玓却老实不了一点，像狼狗撒娇一样拱着她的颈窝，他整个人压在徐玥身上，呼吸灼热，撩拨得人春潮涌动……

受伤的手手肘撑在一侧。

“仔细你的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