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身世
魏国公府,佣人居处。
采蘩对石榴说:“娘,我刚才见到朱四郎了!你道他是谁?”
“朱四郎?”
“对,我们来金陵城第一日遇见的那个少年,他竟是当朝四皇子。”
石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地再次确认一遍:“他是皇子?!”
两年前,秋日黄昏,金陵城外。
彼时采蘩跟着母亲背井离乡,母女俩人生地不熟,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石榴带着女儿进了一家客栈,询问能否以工换宿,遭到掌柜冷眼驱赶:“没钱住什么客栈!滚滚滚!”
石榴拉着采蘩,窘迫地站在门口,为了行路安全,她们在脸上糊了泥灰,刻意扮丑。
此时正好有两位背着包袱的少年,一位穿碧城色衣袍,一位穿井天色衣袍,迎面走进客栈。
掌柜的见到他们衣着光鲜,应是富家子弟,立即换了一副面孔,笑脸相迎:“二位小公子!住店吗?”
“一间上房,送些吃的进来。”
“得咧!天字一号房!”
掌柜随后引着他们上楼,待下楼来,见母女俩还在门口,问:“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
“掌柜的,我母女俩从姑苏城来到金陵城,盘缠花完了,这附近又只此一家客栈,您行行好!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
“我这里真不需要人,你们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石榴拉着女儿踌躇着打算离开。
此时,碧城色衣袍的少年从楼梯上走下来,快步跟上那对茫然失措的母女,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吊洪武通宝,塞到小女孩手里。
少年对石榴说:“天都要黑了,你一妇道人家带着个小女孩,在外头不安全。现在你有钱了。”
石榴感激得几乎落泪,她问:“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少年说:“朱四郎。钱不用还。你们是来金陵寻亲?”
石榴说:“我原是姑苏城大户人家的下人,主家落魄,夫婿不良,我是来金陵找活计的;公子是金陵人?”
少年说:“我…算半个金陵人。”
“公子家中可需要帮佣?浣衣、做饭、女红针线,我什么活都能做。”
少年摇了摇头,说:“我家…不用。”
石榴明显感到失望,说:“公子可知,京师有哪些大官门庭?”
“要多大的官?”
“越大越好,最好是平安富贵之家。”
少年说:“越大越好?那你去魏国公府吧,一品国公,够不够大?”
石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少年说:“你们跟我进去,掌柜看见你们跟着我,自然不敢再为难。”
掌柜见到母女,不耐烦地说:“哎!我说!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少年说:“我说掌柜的,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呢?那么多房间你空着也是空着,容异乡人歇一宿能如何?现在她有钱了,又不少你房租!”
石榴说:“劳驾,开一间最便宜的。”
从此,那少年音容便镌刻在采蘩心中。
次日。
石榴和采蘩洗得干干净净,露出真容,想当面再向那仗义疏财的少年表达谢意,去柜台询问。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掌柜见着二人今日装束整洁,态度也变得温和些许。
掌柜说:“他们拂晓就已经走了。”
石榴怅然一叹,带着闺女入城,去寻那魏国公府,很幸运,当时接见她们的内宅管事是苏怀瑾,她是吴江人,听到故乡口音,倍感亲切,就留下了她们母女。
石榴认为,金陵城是王都,达官贵族多,她这辈子不愿再经历沈家那样的祸事了。
她一心想要投一个权势足够大的勋贵门庭,并给女儿挣一个好前程,她自己今生没有做主子的命,可是她的女儿不能跟她一样,一辈子为奴为婢。
因为,她是沈家女。
那时候,沈富窃玉偷香,石榴为了向上爬,婉转相就,珠胎暗结。
陆夫人知道后,责她不守闺训,妇道有亏,并转头就将她嫁给外头田庄的管事。
她才嫁过去九个月,就生了采蘩,只有她自己知晓,采蘩的生父是谁。
至于她的丈夫,为奴的,有一位美貌的妻子已经谢天谢地了,也不挑剔什么,富人妻妾成群,底层的男人有很多是娶不起媳妇的。
不知为何,她生了采蘩后,再无所出。
石榴这一生,成也是陆诗岚提携,败也因陆诗岚狠心。
那日,石榴躲在窗外偷听沈富与陆诗岚对话,她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