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十八卷
三太太疯了一般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刚到院子,不料腿脚一软,一个前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不顾摔破的膝盖和双手,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抓着她手腕,试图劝她慢点走的丫鬟的手狠狠地拔开,跟在一个家丁身后,朝填报镇跑去。家丁这次没有直接去找李丛周李大信两口子,而是直接去了李丛周三太太的屋子里。当时,很久没有在李家露面,已经跟李丛周两口子关系僵化的李丛科撞了个满怀,差点将后者撞飞,但李丛科还是后腿几步,脚后跟磕在门槛上,要不是他的大太太在后面,将他撑,他势必摔个四仰八叉。家丁吓得脸都白了,连声说对不住三老爷,只是大老爷家出大事了,玉松少爷被人扎了几刀,快不行了。
李丛科怒气顿消,道:“赶紧哪!”
家丁这才像一头獾一样朝前猛冲猛拱,直接跑到李丛周三太太屋子里,将她儿子李玉松被人捅刀子的事情告诉了她。三太太还没听家丁将话说完,当即就犯头晕,眼看就要倒下去。家丁和她的丫鬟一把抓住了她,锐声喊了几声,受到惊吓的三太太这才清醒过来,大叫一声冲了出去。眼疾手快的家丁冲在她前面,仿佛那是他的妈似的,但见三太太那架势,知道是急了,伤心了,一个男人,怎么花费精神和心思,都找不到安慰她的办法。
李丛周刚从罗泉进了一趟货回来,正在床上休息。但院子里动静太大,还是将他吵醒。他大骂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在滚圆的肚子上摸了几下,就大喊:“死人了吗,吵什么吵?”
一个丫鬟在门外说:“回大老爷的话,玉松少爷出事了!”
李丛周大热天被人兜头泼了一桶雪水似的从床上跳到地上,赤脚将门拉开,那个丫鬟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见了光着上身赤着脚的李丛周,窘得后退了几步,脑袋低垂,脸色绯红,说:“刚才有人回来了,说玉松少爷在镇上被人捅了几刀!”
管家“大耳朵”闻讯也要朝镇上冲,刚要出中院大门,却觉得还是应该通报李丛周和李大信,便转身朝李丛周屋子跑,见李丛科出现在院子里,却不加理睬,因为李丛周早已跟这个三兄弟形同路人,虽说没有直接与他翻脸。李丛科朝他喊,说萨那太太已经出去了,管家你赶紧再叫几个人出去,将凶手拿住。
“大耳朵”不软不硬地说:“三老爷你是长辈,脑壳灵,走得也快,还是你先去稳住他们吧,守门那几个年轻娃娃,你带上,好抓人。大老爷还在睡觉,还是我给他热的水,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李丛科的三儿子李贤达骂道:“狗眼看人低的杂种,什么东西!收拾他!”
李贤达是李丛科的大太太所生,她赶忙将儿子拦住,说:“跟这种人计较什么,算了算了,到镇上去看看你玉松哥哥,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二女人李艾冲管家“大耳朵”的后背啐了几口,道:“势利小人!”
李艾是李丛科的二太太所生,后者这几天害胸口疼,正在屋中休息,静养。需要交待的是,李丛科的三太太在五年前难产了,产前毫无征兆,肚子里一真翻滚和剧烈的疼痛之后,身下便血流如注,大太太说恐怕是要生了,果然,很快,三太太就生下一个死婴,一个时辰之后,女人也死了。
李大信从后院回来的时候,见到李丛周从屋子里出来,满脸惊惶,令她感到奇怪,她还从没见到过李丛周这种脸色,便问你这是撞上哪路鬼了?当李丛周将事情说了,李大信顿时满眼杀气,大叫:“在天宝镇,竟然有人敢对李家的人动刀子,早饭了不成?不想活了不成?走!”两口子骂骂咧咧地朝镇上奔去,几个长工和丫鬟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互相交换着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眼神,落在最后的一个丫鬟对她喜欢的一个胖脸长工道:“急什么,让他们跑,跑死了才好呢。简直就是报应!”
那长工赶紧制止道:“小声点,你也想被捅几刀?”
丫鬟道:“谁捅我?”
那长工道:“你脑壳被耗子打洞了?你不想活,我可想呢。”使上一把力气,很快就追上了李丛周两口子,将那丫鬟扔在后面。丫鬟嘟囔了几句,原本是不想跑那么快的,无奈自己喜欢的男人不买自己的账,跑上前去了,她也只好按捺住满肚子的不满,咬着牙,使劲地甩着两只短短的胳膊,跟在那长工的屁股后面,舒服地闻着他身上的那股汗味,心里琢磨道,我们做女人的,都贱!
李丛周的三太太赶到的时候,李玉松已经快咽气了。一个郎中正坐在他身体旁边的一根短脚凳子上,给他把脉。有人屡次说,将李玉松抬到郎中的诊所去,但郎中说,他的血都快流干了,动不得,我想办法把血止住。说完,就让人拿来火纸,烧成灰,一把抓了那灰,就抹在李玉松的伤口上。无奈血流得太猛,怎么也止不住,郎中也就慌了。正在这时,三太太赶到了,郎中听到几声女生的惨叫,虽说不至于吓坏,却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将它让给了女人,但女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包住李玉松,手上脸上胸上,立即沾满了血,吓得她又立即将儿子的身子猛地一推,双手在眼前伸得直直的,她不停地在两只血淋淋的手上看过来看过去,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李玉松被人扎了三刀,刀刀致命。一刀是脖子右边,动脉被切断。第二到扎在胸口。第三刀扎在肚子上,郎中将他被血糊满的衣服解开的时候,发现那口子正好在肚脐上。李玉松差一岁满四十,他妈三太太在这年差一岁满六十,比李大信小一岁。但李玉松由于喜欢下象棋,常常动着脑筋,对吃喝不大在意,因此不像其他男人一样,一过三十,就猛长肚子,而是跟年轻时一样,身子瘦瘦的。郎中一见到这三道伤口,就知道,他就是将整个天宝镇上火纸都烧成灰,将那些灰堵在李玉松的伤口上,也无济于事。但为了体现他作为天宝镇最好的郎中,他做着最后的努力。后来赶来的其他几个名气远逊于他的几个郎中,只是围在他身边,做他的下手。
流干了血的李玉松,在被郎中脱掉了上身衣服之后,看起来就像一块涂了垩粉的木板,或者像剥光了毛的一只动物。他身下的血真成了一块红色的水泊,他慢慢地在血水上漂浮,尽管他身子一动不动。
李丛科带着妻儿赶到的时候,李玉松的腿最后动弹了一下。他身子是平躺着的,屈着的右腿朝内扣了一下,就跟睡着时那么不经意的一动。李丛科大太太见不得血腥,用手帕捂着嘴最到一边,不停地打着干呕,心想吐出了就舒服了,可她怎么使劲,都呕不出来,便在一边小声对李丛科嘀咕道:“叫你不要回来,你就是不长耳朵,这下你安逸了吧,一回来就看到死人,霉气都惹上了。”李丛科道:“少说废话!”女人见人越来越多,也就不和男人再多说,但仍然感到恶心,只得忍着,直到一家人离开,她还在打干呕,说:“心都快呕出来了!”
也正在这时,几个从省城来的学生唱着“打倒土豪分田地,我们要做主人”的歌出现在街面上。天宝镇的人这段时间都听到这样的歌,从省城或重庆回来的人,都说着一个叫“蒋介石”的名字,说他杀了无数的人,那些人叫什么“共产党”。天宝镇的人不清楚什么叫政治和土豪,尽管见多识光的李丛周和李丛科兄弟俩略知一二,却也说不明白。因此,他们将唱“打倒土豪”的年轻人通通叫做“没脑壳的人”“哈儿(傻瓜)”,见到政府的警察在抓他们,都说:“年轻人,不好好念书,做事情,跑出来唱什么歌,是要抓了才行。”但也有也不同意天宝镇人的说法,他们说:“年轻人做的事情,有他们的道理,总比政府里那些一天到黑就知道吃鸦片烟,收重税,晚上逛窑子,日黄花规律的官老爷好点。”上了年纪的人则说:“天下大乱,天下大乱,都不是好货,都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啊!”年轻人便讥讽道:“既然说不清楚,那你们还说什么?放屁呀!”气得那些老人胡子一时间不仅硬了,抖得厉害,而且一夜之间都白了。
那几个学生对李玉松的伤势表示了极大的关心,纷纷出着主意,跟三太太凄惨的哭声混杂在一起,使街面上的空气显得更加混浊和闷热。但几个警察吼叫着冲了上来,那几个学生立即撒腿跑开了,警察吆喝着追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午后的阳光和灰尘之中。
最后赶来的是李丛周李大信两口子。他们被一群天宝镇的闲人簇拥着,几个丫鬟和长工则显得比这两个上了年纪却仍然硬朗无比的李家当家还要急切,甚至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只是迫于在他们身边,不敢像其他人一样风一般冲向事件的发生地,他们是下人,伺候李家的人,只得守着李家的规矩。至于那帮天宝镇的闲人,大抵是与李家当家人有一定的关系,或者天生的就是那一把贱骨头,随时都愿意像李家下人一样伺候这两个保养得极好的有钱人。远看去,这群人就跟戏台上的情节一样,怎么看,都是戏子在表演一样。
那群学生已经跑开,但由他们和警察疾步跑过而席卷而起的灰尘,却久久充斥在强劲的阳光中,像无数跳着奇怪舞蹈的小人儿,一次次地朝死去的李玉松和李丛周两口子的脸和身子扑去。
三太太晕了过去,郎中费了好大的劲,掐着她人中,她的那个丫鬟哭丧着脸,不停地用扇子给她扇风,她才慢慢醒了过来,眼睛费力地在眼眶里转动了几下,才转到已经咽气的儿子身上,嘴巴一张,又一次哇地大哭起来。
李大信走到三太太身边,蹲了下去,双手搂着她的肩膀,眼睛却看到死人,说:“三妹,三妹,我和老爷来迟了,来迟了,没想到玉松就这么走了,想不到啊,说走就走了。你要节哀顺便,节哀顺便!”劝了一通,三太太仍然伤心地哭着,整个人都软得像没有一点骨头。后来的几个丫鬟,在李大信的授意下,代替了她,将三太太团团围住,搂抱着她。三太太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再次晕厥过去,倒在几个丫鬟的怀里。
李丛周眉头紧锁,一张闪着油光的肥大的脸膛渐渐聚集起来的黑气,让郎中感到难堪,不停地给他讲,他被人从诊所里叫来的时候,你家少爷基本上都没有气息了,即使有好的法子,也起不了作用,请李老爷多多担待。
李丛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他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还对管家“大耳朵”道:“你把先生领到账房,支取五个银圆,作为先生的辛苦费。”
郎中推辞一番,还是跟着“大耳朵”走了。
李大信虽然面上与三太太四太太关系比她与李丛科李丛举兄弟俩的媳妇的关系要融洽一些,但在最近一些年辰,特别是在病恹恹的大太太死去之后,渐渐地跟三太太和四太太也不了然起来。时下三太太生的李玉松死了,而且是因为在市井下象棋死的,心里甭提有多得意了。这会儿又见四太太姗姗来迟,却一看到死人就比死人的妈还哭得强劲,让她极为反感,便走到四太太身边,道:“四妹是身体不舒服,还是玉松平时跟豪杰和文涛两侄子关系好,整天闹着下象棋,读新潮的书籍,好得都穿一条裤子了?三妹可是哭坏了身子,回去了,你可是要保重,不要坏了身子骨,起不了床。豪杰身子骨还马虎,可看样子比玉松好不到哪里去,你可得好好管教。文涛那把篾片身子,我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你也得照看好,该吃什么就吃,该补什么就补,不就几块钱的事情吗。”
李丛周对李大信说:“这种话,拿回去说!”
四太太仗势自己比李大信年轻,身材保持得很好,最近又爱上了旗袍,在天宝镇一走,多少火热火辣辣的眼睛,都投向了她,让李大信恨得几乎要长胡子,鼻子嘴巴一吹,就跟后山坡上的蓑草一样。四太太听出了李大信里的意思,便掏出手绢,擦着眼睛,站了起来,说:“玉松死了,死得好惨,当嬢嬢的来迟了,确实该挨骂,说明我这个老辈子当得差,那二姐姐随便骂,随便教我怎么做,我都没二话。”
一席话让李大信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矜持地走到李丛周身边,恶狠狠地说:“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凶手捉拿归案!”
李丛周大叫一声:“管家!”
这声大叫,真如晴天霹雳,不仅让在场的人吓得情不自禁地拿一双双猜疑和惊惶的眼神望着李丛周,就连身子一点点僵硬的李玉松,似乎也吓得动了一下。人群中一个人刚说了句“看不见尸斑,过几个时辰就有尸斑,郎中怎么把不他翻过去,趴着,翻过去了,背上均匀相对的两快青紫的东西就是尸斑,这么四体朝天的,肚脐眼里都是血块块,看一眼都不——”的话,后面的话却也被李丛周的一声大叫给吓回了肚子里。
一个家丁说:“老爷,‘大耳朵’刚刚带着郎中回去领赏钱了!”
李大信立即指着这个答话的家丁,道:“金三,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把所有的人都带上,一定要在今天把凶手捉拿,我李丛周不亲手宰下这个狗杂种的爪子,割了他的舌头、耳朵和鸡巴,誓不为人!”
那个叫金三的家丁立即精神大振,像刚刚吃了一块鸦片似的,学着刚才李丛周的口气大吼到接受了命令。在他看来,这是李丛周重视他的开始,李丛周在平时似乎也对这个脑子灵光、办事利索的下人颇有好感,便想也没想地将事情交给了他去办。
李大信跟着道:“人手不够的话,就在镇上招募,只要能抓到凶手,花多少钱,都算李家的!快去!”
正在这时,天宝镇官府的人马赶到。一个身穿青灰色中山装,一只脑袋肥硕滚圆,极似一只圆锥体物件,脑袋以下的部位也是毫无遮拦的肥硕,将两条偏偏短而细的腿压得随时都有折断的危险,要是那条肥大的裤子不给风一吹,贴在短腿上,眼力不济的人甚至还以为他根本就长腿脚。这官人身上唯一中看的除了那中山装,便是脚上套着的那装擦得锃亮的大肉皮鞋,见过世面的李丛周倒不觉得稀奇和眼涩,其余人等,包括李大信,都将眼光放到皮鞋上,将穿着它们的这胖人,看成是脚一定臭得把人熏死的怪物了。
官府那胖子身后,是一小队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他们一到,便跟熟悉的人打听,这李家的少爷,怎么就被人给弄死了,一时使现场显得乱哄哄的,像春天从外地来的、在天宝镇的油菜地边的空地上放蜂人的蜂场。
官府那胖子摇着一把题着兰草和诗文的折扇,打着哈哈,对李丛周说:“李大掌柜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管辖的地盘上发生了凶杀案,理该由我来处理,我代表的可是民国政府,既然是民国了,由老蒋领着,就该文明行使权力。你可不能动私刑,万万不可,不然,这原本已经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让你再惹出人命案来,上方要是知道了,怪罪下来,我朱某可是担待不起,还望李大掌柜和尊夫人详察,体谅朱某的难处!”
旁边立即有人窃窃私语:“这个朱某,果真是一头猪的身架,可你们听人家说的话,可是真的文明,一看就知道是见过大世面的,肚子里能撑船,嘴巴能吞象,要不然,他能当得了那么大的官,管我们天宝镇?不仅管住了我们这些球鸡巴本事和钱都没有的下人,连李丛周这号有钱人,都得乖乖听话,不然,他的喽罗们横在肚皮上的那些枪,可不是我们这些人屋里头的烧火棍!”听话的人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不料李大信这次却不像以前一样忌惮官府,她说:“这是我们李家的私事,就不必麻烦你们了。刚才不是还有闹事的学生,我听说是什么共产党派来搞活动的,你们的老蒋先生不是已经将他们杀光了么,怎么在我们这种屙屎都不生蛆的地方,还有共产党的影子?你们不去捉拿他们,反倒管起了我们李家的私事,说不过去吧。”
朱官员肥大的身子朝后一仰,细心的人便盯着他那双短腿,疑心它们会突然承受不住那突然朝后仰去的身子而断掉。腿没断,声音照旧响亮:“尊夫人此言差矣,差矣!无论是那群从成都和重庆那边跑来滋事的学生,还是你家少爷被人捅死这事,都不是私事,不是私事嘛,都是我朱某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我必须全力追拿!放心,那些不好好在学堂里念书的学生,要是他们真的跟共产党有染,那一定得捉拿,投入监狱,通通杀掉,一个不留,没任何价钱可讲。实话告诉你们,前几天我们已经在其他地方抓住了几个准备闹事的年轻人,已经押解到了成都,政府绝不手软。现在我已经得到上峰的命令,只要抓住了共党分子,不管是学生还是什么,一律就地处决。天宝镇可不是拉屎不生蛆的地方,我是外地人,可是喜欢这块宝地。谁家有难,有苦,我都要关心关心嘛。所以,话说到这份上,万望你们两位当家人,一定得收手,不得动用你们所谓的私刑,那是违法的!”
得意洋洋的朱某说完,扫视了一番在场的人。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周围的人被他滔滔不绝的口才所吸引,天宝镇人向来就是那种习性,瞧得起和瞧不起的人,他们的眼里和脸色立即便全然流露除了极端的钦佩或鄙视,让被钦佩和鄙视的人立即感受到了。朱某便在感受到了天宝镇人对他口才和能耐的钦佩,几乎要在李丛周和李大信两口子跟前,因为得意和傲慢而成为一块揉进了一大块酵面的面团,被灼热的空气和众人艳羡而炽热的眼光一蒸发,瞬间就要无穷大地膨胀开去了。
李丛周赶紧抹下一脸的黑杀之气,殷勤地将朱某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叽里咕噜一番,不料朱某脸色大变,呵斥道:“身为民国政府官员,怎么能接受你这样的建议?不行,绝对不行,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李大信故意走到李玉松的尸体旁边,蹲下去,摸了摸李玉松的衣服,流出了几滴泪水,对四太太说:“这是哪个狗日的下的狠手?我们的玉松侄儿可是个听话的娃娃,怎么转眼说走九走了呢?”
四太太一声不响地带着丫鬟走了,走到街口,四太太才气哼哼地对丫鬟说:“这个烂婆娘,猫哭耗子,猫哭耗子,装得还真像,其实就是一个烂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