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骑鲸鱼

第165章骑鲸鱼

当日，整个天火事件以半死不残的宋惇被中庭局赶来的报丧鸟抓获带走为标志，宣布彻底结束。

带走宋惇的当时，他们就发现这位天火的创始人之一已经变回了彻头彻尾的凡人，一丝丝妖力波动都感受不到。

再也没有力量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身躯，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奔向死亡，以至于在真正开始审判裁决之前，中庭局不得不让研究所想方设法吊住宋惇的命。

据老祖宗宋无忌临走时所言，它并没有想夺走宋惇的性命。

“我仅仅只是收走了多年前留给他们一脉的赐福。”它如是道。

凡人的寿命太脆弱，它与当初那名女子结合的那一刻就料想到了这段情缘多有不妥。

但既木已成舟，它便在临去时，为它留在这世间的所有血脉以祝福，无病殃，火长明，常光耀，多清净。

未曾想，也是这一血脉最深的负累，一脉延续出无尽血债。

只是前人已死，虽事由宋无忌起，却不能拿宋惇所犯之事加罪于宋无忌。

它仅在人间堪堪投来一点虚影，转目便消失，如同从未来过，再度返回闭关。

临走时，它留下了一样对人间的承诺，表示此番既是它的后代行乱添下血债，它有责，来日人间若有求，它必应。

此诺出口便幻形凝作一把火红的旗帜，最后被中庭局慎重地保存下来，希望没有机会用到。

这件事就那么举重若轻地了结了，大部分参与行动的人员都不清楚最后的塔吊之上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其他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

他们甚至不知道有场域和浓雾降临过，少部分人会因为意外撞上失散的小蝴蝶，到了夜晚迷迷糊糊地做上一个美梦或者噩梦，体弱的兴许病上几日。

唯一被人类的新闻捕捉到的，大概就是市中心大楼封顶仪式突显灵异事件，楼价暴跌，租户纷纷紧急退租，投资商气急了，一下子急火攻心进了医院。

当天妖精的新闻也对这一事件进行了重点报道，噪鸦小姐从不入流的娱乐节目主持人升职，坐进了黄金档栏目的演播厅，严肃活泼地向不安多时的妖精们宣布，策划多次强闯妖界关卡、涉及多项妖精失踪、死亡事件，倒卖大量妖精尸骨的天火组织首领及团伙成员，至此已经全部抓获。

其中，中庭局在逃通缉犯闫立冬闫某在追捕过程中当场伏诛，天火于人界实际掌权人李凤慈李某关押于中庭局总部，和宋惇一起等待两界裁决。

由于他们本身都是拥有国籍的人类，在人类社会同样犯下滔天罪行，会先由人类的法庭进行审判，再由中庭局和妖界联合行刑。

整个事件中加入天火组织，或合作共同牟利的妖精也全部缉拿归案，凤凰太子楼危月表示必有重处，以儆效尤。

当这条新闻推送在妖精论坛上引起热议的同时，中庭局正在为相关的善后事宜忙得人仰马翻。

一团忙碌里，今天参与行动的所有学员们在训练场挨着墙根蹲成一排排，全都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一样等着这场大考的最终成绩。

他们原本还觉得自己今天干得挺好的，但是后勤组火速统计出战局伤亡和损毁估算时，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妙。

即便有幻境缔造，即便有新的武器，即便场域的分割已经做到了极致，他们依然有同伴死去和受伤，依然造成了无辜的波及。

有年轻的学员在爆炸发生时离宋惇太近，整个人都烧成一具焦炭，尸首从他们眼前慢慢推过，触目惊心。

在枫林前沿战斗过的，已经遇到过类似情况的学员稍微好一些，但所有人都无法对死亡和分离漠视。

虽然最终成绩还在开会商讨，但是有个消息是这次的成绩可能会是全员不合格。

当然会有人不服气，本来战斗就无法避免伤亡，能够留到现在的都是在日常严苛的训练里坚持过来的，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差劲到毕不了业。

类似的意见也在教官们和数据分析师的会议桌上出现。

他们观看着战斗录像，针对每一个小项进行评估，慎重地做出决断。

如果抛开大前提，其实每一位学员的表现都很优秀，但在行动开始前就强调过，不允许出现无谓的牺牲，不允许波及无辜。

“我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其中一位教官说道，“行动免不了伤亡，但是如果对此习以为常，最后就会变成对生命的漠视，这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哪怕是最精锐的队伍也没法在这个要求下通过考核的。”另一个分析师持相反意见，“全都不及格，递上去可不太好看，也是你我这几个月以来工作的失败。”

“那就庆幸还有时间意识到这一点。几个大教官都已经同意了这个决定。”

大教官指的是黑泽、白飞桁那些人。他们事务很繁忙，给完成绩后提前退会离开。

因为旧伤，黑泽已经很少参与到前线的行动了，他其实没怎么关注具体的行动细节，上来先打了不合格。

“中庭局尽了最大限度对他们进行保障，如果还这种结果只能说明练得还不够狠。”黑泽是这么说的，“往前或者往后，都不会出现比这次更轻松更无后顾之忧的任务了。”

他们从闫立冬统治下的实验体时代过来，每一次任务都是冲着有去无回来的，中庭局驱使他们就像驱使一次性的消耗品，并不会成为实验体的后盾。

就连场域的使用，主要目的都是为了保密和便于猎杀追捕，而非像现在很大一部分考虑是为了不伤及平民。

在黑泽眼里，这次行动只允许出现最完美的答卷，否则就是失败。

白飞桁更直接。

“拜托，这是一帮要上战场的战士，而不是等着大人们赏糖果吃的孩子。”他说道，“你们可以手下留情然后提交报告，但我敢打赌局长想看的不会是这个结果。”

他打一开始就反对将这次行动是最终考核的设定透露给学员，作为行动处的一把手，这帮学员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他的下属，他不希望他的队员是把一切都量化为成绩的家伙。

他可不是那种做的好就会给朵小红花以资鼓励的好人形象。

最后经过几个小时的不间断商议，教练组给出最终的结果，呈交给了局长过目。

局长闫晗秒回，通过了他们的决断——全员不合格。

他知道会有学员不服，做了恶人的同时，罕见贴心地做出了简单的解释。

“他们必须按照最严苛的准则去要求，这是毋庸置疑的。”闫晗回复道，“这座城市，这个国家，这片大陆，这个世界的未来在这些年轻人的手上，他们意味着这个世界未来的最后防线。此刻哪怕只是放过一点，都可能造成难以预见的沉痛后果。”

训练将会继续，更加地狱的未来等着这帮刚刚启程的年轻人，对此结果有异议者就地遣返，退回原单位。

没有异议的，针对性安排心理评测和疏导，等待下一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