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乃见十万春生乌托邦4
第94章乃见十万春生乌托邦4
“快过来！这儿不晒！”两人一狗在池塘里晃了快一整个上午,回去的时候正是大太阳。杨桢一脚深一脚浅，踩进稻田里，溅起一脚泥。靳卫空原先是在身后护着她,结果泥点子糊了他半只腿。
那狗还非常没有眼力见地一口气跑到了田埂上，在哪儿摇着尾巴。
靳卫空阔步往前走,故意绕过杨桢，走到了大路上。
杨桢在身后跑得气喘吁吁,两只手拎着鞋子，光着脚踩在草地上,忍不住破口大骂：“靳卫空，你这个混蛋！”别人家男朋友都是背着自己对象走的,这人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她都快赶不上了。
杨桢欲哭无泪，好在小狗跟在她旁边,忠心耿耿。
一大一小狼狈地跑到大路上的时候,靳卫空站在院子口那棵近十米高的枣树下,身上的汗都已经干透了。
脚丫子上的泥在马路上刚走没几步就干透了，沥青的地面，太阳一晒就烫。枣树下有着大片阴凉，杨桢在树边歪倒,小狗学着杨桢的模样，在旁边也歪坐着。
杨桢指着靳卫空,咬着后槽牙,声音虚弱：“王八蛋！”
靳卫空舔了舔干干的唇面,面无表情地将腿往她面前一伸。杨桢今天倒是穿了条短裤，任她怎么折腾都没事，但是靳卫空穿的可是一身长裤。
那长腿笔直地立在杨桢眼前,她看着黑色长裤上的黄褐色泥点子，尴尬地笑了笑，心虚地将眼睛挪开，一巴掌呼在小狗身上：“还睡！”
怎么刚回来就睡着了？在船上还没睡够么？
靳卫空噗嗤一声笑了，他斜斜地靠在树上，将那脏了的裤腿挽了起来，大概是热的，他将短袖的袖子也往上挽了起来，露出自己的肩膀，看上去有些不成样子。
杨桢歪在他身旁的大树上，凉风习习，狗打着瞌睡一不小心头点到了地。
“是小靳吗？“不远处，走来一个带着草帽，背微微有些驼的老人，但是看上去精神矍铄，手上拎着一个装满了棉花的蛇皮袋。
靳卫空诧异，擡眸望去。
其实人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他目光沉沉的，却又有些微光泛着，他站在那里冲他招手，一如多年前，他还是个挺拔结实的中年人，身形端正，朝着牵着靳卫空手的靳老爷子打着招呼。
彼时都是风华正茂。
现在靳卫空风华正茂，陪在他身边的是他另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我，宋爷爷。”他从树身离开，站直了身子，冲他招了招手，声音中气十足。
杨桢遥遥望过去，那老人将棉花放在了屋子前的沥青地面上，一把散开，摊在地上。然后往这边走来了，边走边挥手，让他们别过来，枣树下凉快。
走得近了，杨桢看他就看得更加仔细了。虽然背有些微弓，但是能够看出年轻时是怎样一副高大的模样，脸上起了皱纹，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因为岁月而变得眼窝下凹，只是杨桢觉得，他眼里的明亮应当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我猜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他朗笑着，拍了拍靳卫空的肩膀，手臂很黑，是常年种地留下的痕迹，靳卫空没有躲开，任由他打量着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变化。
“是我回来了，宋爷爷。”靳卫空微笑，声音很和气，不难看出他在长辈面前的恭顺可亲。
和刚刚的嚣张判若两人。
“这是？”宋爷爷老早就看到了旁边的杨桢，两人动静不小，正好他背着棉花走过，看见了这一幕。
“宋爷爷好！”杨桢乖顺地站起身，嘿嘿一笑，有些不太好意思。
靳卫空拉起杨桢的手，晃了晃：“我对象，最近放暑假，带她回来转一转。”
宋爷爷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么快又是暑假了啦？”
“是啊宋爷爷。”靳卫空笑了笑。
宋爷爷露出思考的神态，想了好一会，慢慢道：“我记得那年你爷爷带你回来的那一年，也是暑假，对不对？”他声音很温和，很和蔼，让杨桢不禁晃神，如果靳卫空的爷爷还在，是不是也会这么和颜悦色？这么关心他？
她忍不住看向他。
靳卫空笑着，杨桢却觉得他有些难过，他呢，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他明显一顿，眉间轻轻地绞了起来，倏尔又放松，语气是那么平静，“嗯，也是暑假，那时候后面的荷花开了，您还下河给我们摸了螺蛳。”
杨桢听着，心里越发难受，握住靳卫空的手，故作轻松地小幅度晃着。
靳卫空似有所感，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
“我还记得你爷爷说你以后要跟着他保家卫国，所以才叫你卫空，还记得吗？”宋爷爷眼里满是怀念，提起故人他有些唏嘘，也有些难以言表的难过。
杨桢听完他的话，心头狠狠一震，猛地擡头看向他，他向来漫不经心的那张脸上，那双原本好端端的眼，眼尾已经泛红。
她心狠狠地跳着，像心里揣了只兔子，发了狠的，一直跳个不停。
她嘴唇动了动，眼里有些不解，也有些疑惑。
她眼睁睁看着他点了点头，嘴角往上牵了牵：“记得，现在还叫着呢。”
宋爷爷看上去有些惊讶，也有些开心：“那你爸妈是同意了？哈哈哈，现在也是继承爷爷的衣钵了？”
靳卫空嘴角苦涩，说不出话，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杨桢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身边的这个人身、心全部凉透了一遍，不然为什么他的手这么凉。
分明烈日悬空。
她忍不住，别开脸，甩下他的手，故作成捡枣，躲在树后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宋爷爷看向杨桢，有些疑惑。
靳卫空从口袋里掏出枣来，递给宋爷爷：“后面迎着光，甜，我让她去摘那边的。这里还有一些，我刚摘的，解解渴？”他动作利索，宋爷爷还没反应过来便递到了他手心。
他回头望了一眼蹲在树旁边的杨桢，转过头看向宋爷爷：“在，去军校了，空军。”
宋爷爷大喜，握住靳卫空的手狠狠拍了拍，颇有些老泪纵横的意思：“我就知道，我当时就觉得你跟你爷爷是一样的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