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五十三

130.

元信很少喝酒，也没有喝到烂醉，只是展途在送他回家的路上就给他吃了提前带在身边的解酒药，所以第二天醒来并未觉得多难受。

整晚梦也没做半个，醒来后躺在床上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觉得很窘。

都说了些什么嘛，他很怕展途这几天会跟他讲，既然你也觉得有负担，那不如我们就做朋友，不再试下去了。

这一天元信在家休息，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展途果然给他打电话，但不是为了他猜测的原因，是米米给展途发了条消息，她说：“展叔叔，我妈说下学期要给我联系聋哑学校，你当初上聋哑学校了吗？”

展途跟元信就这句话的回答商量出了十多种方案，最后展途回道：“我上的是普通学校，也考虑过聋哑学校，我可以跟你讲讲经验，你想听吗？”

【米米：我不想上聋哑学校，还不如死了算了，你能帮忙说服我妈吗？】

【展：我们见面谈，我把我当年的同桌也带去见你，好吗？】

【米米：好吧，谢谢叔叔。】

·

元信见事情有进展，很高兴地拍了拍展途：“你小子，可以啊！”

展途说：“那你扮我同桌，好不好？我去接你。”

元信又拍了拍他，发现这时后缀变成了“自动付费两元”。

元信问：“你这皮是金子做的，还是肉是金子做的？碰一下还要钱。”

展途说：“也可以开通终身会员，免费的。”

可太鸡贼了，资本家的孩子真狡猾。

131.

两人去米米那里，展途特地拿了些东西出门，又来接元信。元信从考了证之后没怎么开过车，上次又出了事，展途肩膀好一些了，就还是自己开车。

元信坐在车上翻看他带的东西，是一些病历和诊断记录，还有一本相册，里面的照片都是他看病、住院或者做手术的时候拍的。

元信在相册里看到了两岁多的展途，小朋友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穿着干净的小白鞋和袜子，抱着一个大大的听诊器，脸颊白白软软，看起来很好捏。

他拿着听诊器的探头放在胸口，像是在听自己的心跳，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个时候已经听不到了吗？”他举起相册，指着那一页问展途。

展途嗯了一声，“都是听不到以后拍的，原本不在我这里，前几天打电话让我妈寄来，然后我整理出这些照片。”

“我也都没看过。”元信有点难过地看着照片里的小朋友。

展途沉默了一下，忽然说，“元元别往后看了，不是给你看的，想给米米的家长参考，我才带来这些。”

·

但元信还是用手机拍下了相册里的小崽，设置成自己的新头像。

“和妈妈还有来往吗？”合上相册，他问。

“有的，逢年过节会给她寄贺卡，她过得蛮好。”展途答。

展燕回从小养成了娇贵的性格，选择当母亲就像在玩角色扮演游戏，上一局已经玩得很痛苦了，这一局总该开心一点。她现在的孩子很健康，而展途宁愿成为遥远的存在，拥有报喜不报忧的空间。

·

米米愿意见他们，她的父母都松了一口气。

在米米的房间里，展途和元信用一个写字板跟她聊天，展途说起自己如何学习手语和唇读，又说起高中的时候，元信是怎么帮助他适应新学校和新班级。

他无疑夸大了很多，元信在一旁觉得很不好意思。

后来米米终于敞开心扉，告诉他们，她不愿意换学校，是因为她觉得换了学校还是会被人欺负，而且会被欺负得更惨。

她说她已经学会怎么跟之前欺负她的那些人相处了。

但她又说，要是回之前的学校，她担心自己这样子更会被人欺负。

因为怎么想都还是会被人欺负，逃不开那样糟糕的结局，所以米米绝望之下才有了轻生的念头。

展途跟她说，没关系，这个暑假还可以慢慢想，而且并不是到哪里都有人欺负她的，如果换个好点的学校，老师和家长多关注一下，就会好很多。

·

他们聊得很慢，但很有效果，米米逐渐放下戒备，最后展途告诉米米他现在听力已经恢复了的时候，米米都显得特别惊喜。

展途说：所以我现在多了好多技能，你也别担心那么多，耳朵还有很大可能治好的，治不好也有别的办法。

元信在看着他写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

很久以前，他在大学里认识的一个医学部的同学跟他说，“元信，你跟人聊天的时候好喜欢盯着人的嘴唇。”

元信自己都没察觉，很不好意思地说，“啊，是吗？”

那同学说，“是的，我担心你是不是听力有什么问题，所以下意识用读唇来代偿，你要不要抽空去检查一下？”

然后元信真的去检查了，可是他的听力很正常。

他后来想通了，他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大概是因为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就像现在展途依然习惯在对话时让视线流连在他的唇间，总是给他一种下一秒就要吻上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