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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人模特手关节弯折朝天,兰花指,双目中空不见瞳仁,目不斜视观察着蹲在地上的三人,面如菩萨,神溢慈悲。韩孝伟、麦妮和沈侨菲围坐一团,形似讲经打坐,目光盯着方圆中间的纸卡和倒计时,来回审视。天罚?处死?韩孝伟扭着脖颈,松了松疲惫,说,早叫司空婧别有事没事看小说。这下好了吧?魔怔了。还天罚,她以为她雷神转世啊?倒计时显示02:45,方形电子时钟只有巴掌大,是麦妮取纸卡的时候,从假人左手上坠下地的。数字在变小,三人着实摸不着头脑。韩孝伟抓起地上纸卡,拇指食指圈个o,在所谓的规则身上弹了弹,说,这破纸的意思是如果不及时拼好假人并给它们穿上婚纱,有人将被处死。哪来的婚纱?要处死的是谁?她司空婧有这个胆吗?沈侨菲举手,乖巧得像中学生课堂发言,说,婚纱在隔壁库房,我和麦妮看到过,有上百件,熨烫过的,罗列得整整齐齐。韩孝伟哑语,眼珠子打转,问,那谁又是该被处死的人?你们知道吗?麦妮和沈侨菲齐齐摇头,说,韩总你放心,总归不是你。毕竟你和司空婧谈过一场,缘分虽断,旧情还在,她不会对你那么狠。“也对——”韩孝伟对他的魅力还是普遍自信,说,“我的前女友们都忘不了我,没办法,主要是我太照顾她们了。打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好的——”麦妮担心自己忍不住抡起身旁的假手扇韩总,马上转移话头,问沈侨菲,沈总,我觉得我们得动起来。司空婧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你觉得挂婚纱的库房离这有多远?沈侨菲说,不远,就隔壁。我们被那“鬼头”追的时候,你太着急了,身体挡住了下去婚纱库房的那个口。我倒是看见了,但来不及叫你,只能跟着你疯爬,再下来就撞见他了。推卸责任是领导们的必备技能,麦妮习以为常。韩孝伟嘴巴张成个o,问哪来的“鬼头”?沈侨菲指了指通风管道,说,在那里面候着,会追着人跑,我和麦妮都不敢回头看,还会“呼哧呼哧”喘气,太吓人了!韩孝伟的脸皱成山川,满眼质疑又不敢不信。他说,那你们还打算往回爬,去拿隔…
假人模特手关节弯折朝天,兰花指,双目中空不见瞳仁,目不斜视观察着蹲在地上的三人,面如菩萨,神溢慈悲。
韩孝伟、麦妮和沈侨菲围坐一团,形似讲经打坐,目光盯着方圆中间的纸卡和倒计时,来回审视。
天罚?处死?韩孝伟扭着脖颈,松了松疲惫,说,早叫司空婧别有事没事看小说。这下好了吧?魔怔了。还天罚,她以为她雷神转世啊?
倒计时显示02:45,方形电子时钟只有巴掌大,是麦妮取纸卡的时候,从假人左手上坠下地的。
数字在变小,三人着实摸不着头脑。韩孝伟抓起地上纸卡,拇指食指圈个o,在所谓的规则身上弹了弹,说,这破纸的意思是如果不及时拼好假人并给它们穿上婚纱,有人将被处死。哪来的婚纱?要处死的是谁?她司空婧有这个胆吗?
沈侨菲举手,乖巧得像中学生课堂发言,说,婚纱在隔壁库房,我和麦妮看到过,有上百件,熨烫过的,罗列得整整齐齐。
韩孝伟哑语,眼珠子打转,问,那谁又是该被处死的人?你们知道吗?麦妮和沈侨菲齐齐摇头,说,韩总你放心,总归不是你。毕竟你和司空婧谈过一场,缘分虽断,旧情还在,她不会对你那么狠。
“也对——”韩孝伟对他的魅力还是普遍自信,说,“我的前女友们都忘不了我,没办法,主要是我太照顾她们了。打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好的——”
麦妮担心自己忍不住抡起身旁的假手扇韩总,马上转移话头,问沈侨菲,沈总,我觉得我们得动起来。司空婧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你觉得挂婚纱的库房离这有多远?
沈侨菲说,不远,就隔壁。我们被那“鬼头”追的时候,你太着急了,身体挡住了下去婚纱库房的那个口。我倒是看见了,但来不及叫你,只能跟着你疯爬,再下来就撞见他了。
推卸责任是领导们的必备技能,麦妮习以为常。韩孝伟嘴巴张成个o,问哪来的“鬼头”?沈侨菲指了指通风管道,说,在那里面候着,会追着人跑,我和麦妮都不敢回头看,还会“呼哧呼哧”喘气,太吓人了!
韩孝伟的脸皱成山川,满眼质疑又不敢不信。他说,那你们还打算往回爬,去拿隔壁库房的破婚纱?不怕被“鬼头”拖走吗?
“要不然呢?像你一样在这不清不楚地等送命?!”麦妮终于爆发了。面对韩孝伟徒有其表的脑袋,她再次后悔错过下手对方的时机。毫无疑问,男人的过度自负会把他身边的人拽入深渊。
韩孝伟不服,还想诡辩,不料话没出口,天罚率先热身应验。库房角落里的四、五具半身假人轰然爆炸,鼻子眼睛颧骨,四下乱撞乱射,有塑料碎片擦着三人脸颊飞过,带出血痕,假人全然破碎,活人也无处藏身。
韩孝伟顾不得嘴上逞能,在假人堆里抱头鼠窜。麦妮抓了一具上躯罩在身上,算戴了临时“安全帽”。沈侨菲躲进没有放置物品的货架二层,双膝跪拜,两手护着后颈,蜷成一个屎壳郎团。
爆炸持续了约三两分钟,库房内的人感觉地动山摇,嘴里念的不是给父母亲人的遗嘱,反是菩萨救命,放人一码。待烟雾消散,库房重获沉静后,三人从各自的“鼠洞”中爬出,面色灰白如土,知道纸卡上写的不是玩笑,是他们求生的上上签。
“司空婧玩这么大?”韩孝伟的油头吸尘,发根被爆炸后的烟尘戳起直立,干燥挺拔,黑发变灰白发。
沈侨菲从货架爬下,脸上的惊恐不减,像复读机开口,重复说道,我们的速度要快,要赶紧,要马上!再不给这些假人穿上婚纱,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司空婧就是要我们死!
“韩总,沈总,我们分工。我去隔壁库房拿婚纱,韩总你组装假人和接手我拿过来的货,沈总你本来就是做服装设计的,给模特穿衣服应该在行,接到婚纱后马上给假人都套上。”麦妮一板一眼地开始安排工作。
韩孝伟又不满意了,抱怨道,凭什么是我干最累的活?这么多手啊脚啊,你要我一个个接上对上,我的腰腿岂不是要累断了?
团队协作,最怕的不是颐指气使的上级,而是躲活犯懒的同辈。人的身份在不同场合自然转变,但老总们的dna只能习惯高位者视角,所谓由奢入俭难,韩孝伟又如何在此时此刻将麦妮看作平辈?
“韩总,请你配合。你请我救你出去,眼下正是在执行阶段,你只是顺便搭把手,如此方便了我和沈总,不也正是救了你自己么?”愿意付款的就是爹,麦妮牢记此律,情绪爆发过后还得低头。
沈侨菲双腿站在地上颤巍巍,问,管道里的“鬼头”你不怕?小麦,你要是被附身了,我和steven还怎么出去?
“沈总,和‘鬼打墙’相比,还是炸弹的威力更大。我再爬进去看看,实在不行折返回来再想办法。”麦妮作为任务执行,相比于惜命的各位老总们,她考虑的是选项的难易与否。
眼下三人历经爆炸预热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照规则走。韩孝伟再次当起了垫脚凳,助麦妮又一次爬入通风管道,消失在众人的注视之中。
通风管道仍旧漆黑,但麦妮逐渐找到窍门,上下货架的操作已然熟练,效率显著提高。作为当仁不让的优秀牛马,同一份工作上手多次,再总结反思,其爬行的速度也自然加快。为了给自身壮胆,也为了退避“鬼头”,麦妮半仰下巴,朝着前方大吼一声“我来了——”
回音满满,无人能应。麦妮摸索着来时路,蓦然想起司空婧时常在公司里提到的那段话:创业就是摸瞎,前方明明是广褒森林,遍地金银,但就是想够够不着,想找找不见。同一个赛道,别人赚得盆满钵满,你以为可以照搬明抄,但该亏损的,该赔钱的,一点也不少。创业是边爬,边哭,边反省。但人性都是懒惰的,谁闲着没事天天自省?可创业不能。创业,首先重塑的就是人性。把人性反着来,基业才能建起来。
分神之间,麦妮身后再次传来爆炸的震耳欲聋,是假人库房的方向。那是二次警告,是重复催促,是司空婧下达的天罚“预售”。麦经理双膝挪动得飞快,她手里握着四条人命和八百万,要想获得报酬还需切实努力。
可麦妮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那处爬入婚纱库房的通风口消失了。无论她如何找,如何瞧,管道里也不见有光,更不见有人,只剩下彻头彻尾,无边无尽的棺板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