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枕
同床异枕
林砚周跟没听见似的,双手打着泡沫,面无表情。
许盛言执拗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无事发生,他抿唇,不再寄托他人,继续独自和衣服较劲。
水逐渐没过小腿,快到膝盖。
说要帮忙的是他,现在装聋的还是他。
许盛言大概不知道,他现在赌气的样子,过分明显,微微皱着眉,垂头和肩膀的袖子博弈,唇峰稍稍翘起一点,像月牙。
一双满是泡沫的手直接探入浴缸,伸出来甩了甩,骨节分明的长指间,还滴着水,青筋泛红地鼓起,冒着热气,直接伸进许盛言衣服里。
三下五除二,把许盛言剥了个精光。
许盛言愣在水池里,全然失了神,一动不敢动,心仿若要从胸腔一跃而出。
林砚周举起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手举起来。”
浴缸的水快放满,已经渐渐没过标准水位线,林砚周旋紧开关,打开了恒温模式。
“把手放到我肩膀上。”他说。
许盛言悬空举着半条胳膊,这种姿势不太好受,没有任何受力点,浴缸边时而飞溅出的水花,湿了大理石台面一片,他似懂非懂地“哦”了几声,不自然地擡手。
林砚周往里面挪近,倾身,他的手臂就正正好,搭上了他肩头。
这个位置刚刚好到过分,两边肌肉正好将许盛言手臂卡在中间,丝毫不滑动,稳稳的。
“谢谢……”都累了一天,这个点还要麻烦他,许盛言觉得很过意不去。
林砚周拿着毛巾,顾自探入水池里,头也没擡地“嗯”了一声。
他今晚话少得出奇,反应也很奇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盛言惊愕地抓住他的手:“干什么——”
林砚周无辜而茫然擡头:“帮你擦腿啊。”
能帮他脱衣服放好热水,许盛言认为已经足够,他的右胳膊只是皮外伤,虽不惯用左手,但基本自理能力还是ok的,比起上次伤筋动骨的体验,这次真称不上大问题。
彼此已经坦诚过,再亲密的事也做过了,但在除了床上以外的地方,直面对方身体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况且,洗澡,本就是件十分私密的行为。
“我自己可以。”许盛言从水里抽走他的毛巾,把那双已经探到大腿内侧的手推开。
“你……帮我擦擦脸。”许盛言给他找了件另外无关紧要的事,试图转移其注意力。
“哦。”林砚周竟意外地没反驳,拿起新的毛巾,在一旁用热水浸湿,拧干后,温柔擦拭他脸上的血渍,然后是脖子,耳根。
他动作很温柔,像是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热毛巾将整个耳朵裹住,在掌心轻柔地揉搓。
许盛言觉得怪怪的。
泡沫浮在水面,挡住了池内许盛言的半副身躯,他在视野盲区里,凭借习惯洗干净身上的脏污,手里速度也不自觉加快,像是在赶趟。
林砚周吸了口气,不满蹙眉:“你家洗澡计时收费的?”
许盛言手中一顿,拆穿后面露怯色,却依旧嘴硬:“我习惯这样洗。”
“哦。”林砚周挑眉,“不急,我不收你钱,慢慢洗。”
“……”
他真不知道,林砚周有时候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直男。
从不给人走下台阶的机会,每句话都致力于将人一口气堵死。
“那只手。”
“嗯?做什么。”
林砚周没解释,直接架着人,把他左胳膊扯过来,拉到怀里,把手指撑开拿走他手里毛巾,语气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态度:“你单手想怎么洗?”
“等下又和我赌气?”
许盛言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屈膝乖乖地靠着外侧浴缸边,林砚周的身高落差和浴缸有点大,只能尽量弯低了腰,让许盛言枕着自己的腿,给他擦洗看不见的地方。
西裤很快湿了大片。
他后脖露出一截,偶尔转头才能看见一点,要与林砚周说话,或者拨弄水面时,才显山露水,过耳的长发,垂在脖子后,欲拒还迎。
引人遐想。
许盛言抓了把泡沫,抿抿嘴,突然问道:“砚周,你不开心吗?”
林砚周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话,有点凶。”许盛言说完,下意识的往下坐了一点。
林砚周只是否认:“没有。”他从前面握住许盛言的脖子,捏了捏:“别多想。”
宽厚的掌心,因为热水浸泡,又湿又烫,贴在许盛言皮肤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背脊一绷。
林砚周没松手,就保持这个动作搂着他脖子,许盛言身体紧绷,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