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城郊的夜风裹挟着尘土，拍在沈婉清的脸上。她被暗护在身后，两人沿着密道出口的荒僻小径疾行，脚下的碎石硌得她生疼，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密道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时，远处已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像重锤敲在两人心头。

“他来了。”暗的声音发紧，反手将碎影刀塞到沈婉清手里，“沿着这条路直走，城门口有唐厌离的人接应。别回头。”

沈婉清攥着冰凉的刀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要走一起走！”

“听话！”暗猛地按住她的肩，目光在月色下亮得惊人，“我引开他，你先去城门等我。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停下！”

话音未落，马蹄声已近在咫尺。萧玄戾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玄色披风在夜风中扬起，像一只俯冲的黑鹰。“想走？”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冷硬，马鞭直指暗，“把她留下，

本王让你死得痛快点。”

暗将沈婉清往身后一推，拔刀的瞬间，刀锋与月光撞出冷冽的光：“绾绾，跑！”

沈婉清踉跄着转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听见身后兵器交击的脆响，听见萧玄戾暴怒的吼声，却只能咬着唇往前冲。风声里，暗那句“等我”像一粒火星，烫在她的心上。

城门口的老槐树下，唐厌离摩挲着腰间的暗器囊，眉头越皱越紧。约定的时辰已过，密道方向传来隐约的厮杀声，却迟迟不见暗和沈婉清的身影。

“少主，要不我们去接应？”唐门大弟子抱着装手谕的木盒，声音发颤。那盒子被油布层层裹着，沉甸甸的，仿佛揣着一团随时会引爆的火。

唐厌离望着城郊的方向，眼底闪过挣扎。他知道暗的性子，若非陷入死局，绝不会延误时辰。可左相的命令字字如铁——手谕为上，贻误者斩。

“不必。”他终是闭了闭眼，声音冷硬如刀，“你们带着手谕先走，按原计划去丞相府别院。我留在这里，最多等一刻钟。”

大弟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唐厌离凌厉的眼神制止。“这是命令。”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左相，暗和王妃……或许遭遇了变数。”

十余名唐门弟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木盒碰撞的轻响渐渐远去。唐厌离独自靠在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剑柄。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忽然有种预感——今夜，怕是要出大事。

丞相府别院的门被推开时，唐门弟子们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院子里没有预想中的左相亲信，只有一队身着银甲的御林军，手按刀柄肃立，甲胄在灯笼下泛着冷光。

为首的校尉上前一步，亮出腰间的鎏金牌：“左相有令，手谕交由我等护送。”

大弟子愣住了，掌心的汗瞬间浸湿了油布。御林军？这等只听令于皇室的精锐，竟会为左相效力？他忽然明白，那卷手谕里藏的，恐怕不只是扳倒萧玄戾的筹码，更是能搅动天下的惊雷。

“手谕在此。”他颤抖着递出木盒，指尖触到校尉冰冷的铠甲时，猛地缩回了手。

周围的唐门弟子面面相觑，眼神里都藏着惊惧。他们本以为只是江湖势力与朝堂的博弈，却没想牵扯出御林军——这哪里是帮左相办事，分明是卷进了皇权争斗的漩涡。

校尉接过木盒，转身就走，甚至没多看他们一眼。御林军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我们……”一名弟子刚开口，就被大弟子按住了肩。

他望着御林军消失的方向，声音发哑：“走吧。从今夜起，唐门的路，怕是要自己走了。”

密道外的荒林里

兵刃交击声刺破夜空。暗握着碎影刀，刀锋划过一名暗卫的手腕，迫使对方手中长剑脱手，却刻意避开了要害。

“统领，您别再反抗了！”那暗卫捂着流血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有令，抗命者格杀勿论啊！”

暗的动作顿了顿。眼前这些人，有的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刀法，有的曾替他挡过箭伤，如今却要刀兵相向。他喉间发紧，刀刃微微颤抖：“让开，我不想杀你们。”

“不想杀？”萧玄戾的冷笑从树后传来，他倚着树干，玄色披风扫过满地枯叶，“暗，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忘了暗卫营的规矩？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擡手一挥，数枚淬毒的银针直取暗的后心。暗侧身避开，银针却射中了一名试图阻拦的暗卫，那人闷哼一声倒地，脸色瞬间发青。

“看到了？”萧玄戾缓步走近，靴底碾过地上的血迹，“你的菩萨心，只会害死更多人。这些人曾是你的手下，现在却要因你而死——这就是你背叛本王的下场。”

暗的眼睛红了，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知道萧玄戾在激他，却偏偏被戳中痛处。那些倒在地上的身影，那些曾与他并肩的兄弟，此刻都成了刺向他的刀。

“卑鄙！”他低吼一声，刀势陡然凌厉，却依旧避开要害，只挑断了两名暗卫的肩筋。

萧玄戾看着他束手束脚的模样，忽然低笑出声：“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感激你？暗，你本就是杀手的命，偏要学那书生的仁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拍了拍手，红衣如影的摄心娘子从树后走出，媚眼如丝，指尖缠绕着几缕银丝：“王爷放心，奴婢这就去‘请’王妃回来。”

“记住，”萧玄戾的目光扫过暗，语气冰冷，“要完好无损的。谁敢伤她一根头发，本王剥了他的皮。”

摄心娘子娇笑着应了，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提着裙摆追向沈婉清逃走的方向，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萧玄戾要活的，可没说不能让那女人吃点苦头。

暗见状想追，却被数名暗卫死死缠住。他看着摄心娘子的背影消失在林深处，又看着地上呻吟的昔日同僚，心头像是被生生撕裂。

“萧玄戾！”他怒吼着挥刀，刀刃终于染上了血，却不是他想伤的人。

萧玄戾站在火光中，看着暗在围困中挣扎，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就是要看看，这个总想着温情的暗卫，如何在道义与活命之间，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