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药碗刚被侍女端走，帐内便陷入了沉默。沈婉清攥着锦被的指尖泛白，布料被绞出深深的褶皱——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这突如其来的骨肉，像是萧玄戾强行刻在她身上的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被困在这座牢笼里的事实。

可心头那点关于暗的焦灼，终究压过了所有抗拒。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王爷，暗他……”

话未说完，萧玄戾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他正摩挲着一枚暖玉，闻言猛地将玉攥在掌心，指节泛白：“你提他做什么？”

沈婉清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掐进掌心。她能感觉到小腹里那丝微弱的动静，每一次都像在嘲讽她的不甘。“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昨夜他为了护我……”

“护你？”萧玄戾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眼底翻涌着不悦，“一个背叛主子的奴才，也配谈

‘护’字？绾绾，你该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总把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他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太医说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安心为本王诞下世子。这才是你该想的事。”

“可他……”沈婉清擡头，眼眶微微发红，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只想知道他是生是死。”这个孩子她无法选择，可那个曾给她带来光亮的人，她不能不管。

萧玄戾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心头的火气莫名窜高，却又被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别开脸，声音冷硬如铁：“不该问的别问。养好你的胎，其他事，轮不到你操心。”

说完，他转身便走，玄色袍角扫过床沿，带起一阵冷冽的风。帐帘被他甩在身后，发出重重的声响，像是在斩断她所有追问的念头。

沈婉清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缓缓垂下眼。小腹里的动静又传来了，微弱却执拗，像在宣告自己的存在。她闭上眼，将那点刚冒头的厌恶压下去——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孩子都成了她与这座王府更深的牵绊。

可暗呢？那个在暗夜里为她挡刀、陪她看桃花的身影，却像一根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清芷院的饭菜热了又凉，第三日的晚膳依旧纹丝未动。沈婉清斜倚在榻上，脸色比前几日更白了几分，眼窝微微凹陷，唯有那双杏眼，仍亮得执拗。

侍女捧着空碗退出去时，正撞见萧玄戾踏入院门。他看着那碗原封不动的燕窝粥，眉峰瞬间蹙起，大步走进内室。

“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他站在榻前，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这三日，她粒米未进，只靠太医灌的参汤吊着气，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下，那抹微弱的胎动都轻了许多。

沈婉清擡眼，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你用孩子要挟我？”萧玄戾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有这般狠绝的性子，连自己的骨肉都能拿来赌。

帐内陷入死寂，只有沈婉清浅浅的呼吸声。她闭上眼，将脸埋进锦被，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若是连暗的生死都不知道，这腹中的孩子，她也无心理会。

萧玄戾看着她决绝的侧脸，胸口的怒火忽然被一股恐慌取代。他猛地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却控制着不敢太重：“他没死。”

沈婉清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猛地睁开眼，眼底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真的？”

“本王何时骗过你？”萧玄戾别开脸，声音硬邦邦的，刻意避开她的目光，“白锦程带走了他，现在大约还在洛都。”他刻意隐去了断脉之事，只捡着无关痛痒的说。

沈婉清紧绷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不是悲伤，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但你记住，”萧玄戾忽然加重语气，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她的小腹，“这孩子若是有半点差池，哪怕他躲到天涯海角，本王也会亲手把他挫骨扬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套住了沈婉清刚刚放松的心。她抚上小腹，那里的胎动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轻轻颤了一下。

沈婉清看着萧玄戾眼底的偏执，缓缓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场交易才刚刚开始。为了暗能活着，她必须护住这个不想要的孩子。

“把粥端来。”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没了之前的抗拒。

萧玄戾挥手示意侍女传膳，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粥，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柔和了些。他赢了，却没半分喜悦。这碗粥里，藏着她的妥协，也藏着他不敢深究的恐慌——他怕真的失去这个孩子，更怕失去她。

帐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藏着说不清的牵绊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