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烟雨桃花梦 - 淘气小佳佳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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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竹林小屋的门被推开时,唐晶晶几乎是拖着李晏进来的。他胸口的血浸透了她的外袍,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红的印记,白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凌厉,只剩下脆弱的气息。

“晏大哥,撑住……”她咬着牙将他扶到木板床上,撕开染血的衣襟,露出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短剑刺得极深,离心脏只剩寸许,皮肉外翻着,血还在汩汩往外渗。

唐晶晶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取出最好的金疮药和止血粉,颤抖着往伤口上敷。李晏在昏迷中仍不安地抽搐,眉头紧蹙,喉间溢出细碎的痛呼,偶尔会模糊地喊出“绾绾”两个字。

“我在呢,晏大哥,我在……”唐晶晶握住他冰凉的手,一遍遍地轻声安抚,眼泪却忍不住掉在他手背上,“别想了,好好睡一觉,醒了就不疼了。”

她守在床边,彻夜未眠。烛火摇曳中,她看着李晏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因失血过多而凹陷的脸颊,看着他手背上那些练《洗髓经》留下的细小疤痕,忽然伸出手,轻轻抚过他凌乱的白发。

这个男人,背负了太多仇恨,承受了太多痛苦。她见过他挥刀时的狠戾,见过他清醒时的温柔,也见过他疯魔时的绝望。可此刻,他脆弱得像个孩子,让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誓言,“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不管你能不能忘了她,我都陪着你。”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唐晶晶寸步不离。她按时换药,用温水擦拭他的身体,在他发烧时用湿布一遍遍降温。小屋的药味浓得化不开,她眼底的红血丝也越来越重,却始终挺直着脊背,像株倔强的翠竹。

第三天傍晚,夕阳透过窗棂照在床榻上,李晏的指尖忽然动了动。

“晏大哥?”唐晶晶猛地惊醒,扑到床边。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起初是茫然的,过了许久才聚焦在她脸上。胸口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提醒着他那把来自绾绾的剑。

“水……”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唐晶晶慌忙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看着他干裂的唇瓣沾了水汽,她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她哽咽着,“大夫说,再偏一寸,你就……”

李晏没说话,只是望着帐顶的蛛网,眼神空洞。那剑刺进来的瞬间,他其实是有机会躲的。可他没有,仿佛潜意识里,就想借着这一剑,斩断所有牵绊。

他终究没问起沈婉清。

唐晶晶递过药碗时,瞥见他脖颈间空荡荡的——那枚戴了多年的桃花玉佩,不知何时已被取下。她心头微松,却又掠过一丝复杂。

李晏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漫过舌尖时,他垂眸看着碗底的药渣,忽然轻轻说了句:“谢谢你,晶晶。”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声音里没有疏离,只有真诚的感激。

唐晶晶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眼泪却流得更凶:“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夜里,李晏趁唐晶晶睡熟,悄悄起身,从枕下摸出那枚桃花玉佩。玉质依旧温润,只是边角已被摩挲得光滑。他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喉间发紧,最终还是将它塞进了床底的木箱,压在最底层的旧衣下面——舍不得扔,却也不想再看见。

往后的日子,李晏再也没提过“绾绾”二字。

他会帮唐晶晶劈柴、挑水,会坐在门槛上看她煎药,会听她讲巴蜀的趣事,只是偶尔望向京城方向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快得让人抓不住。

唐晶晶装作没看见。她知道,有些印记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但他愿意放下,愿意留在这竹林小屋,对她而言,已是最好的开始。

夕阳落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李晏看着唐晶晶为药炉添柴的侧脸,胸口还未结痂的疤痕隐隐作痛,却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疼。

或许,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念念不忘,而是放过自己。床底的桃花玉佩还在,只是不再需要见光了。

过了月余

竹窗被晨露打湿时,唐晶晶正对着一封飞鸽传书发呆。信纸边缘被她捏得发皱,哥哥唐厌离的字迹力透纸背,字里行间满是焦灼——

“……即刻回蜀,云南王世子已备下聘礼,三日后亲赴唐门提亲。你身为巴蜀公主,当以家族为重,勿要再与那李晏纠缠……”

最后那句“若执意不回,便当唐门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像根针,扎得她指尖发颤。

她猛地提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团黑影。“兄亲:联姻绝无可能。晶晶此生,不嫁王侯,不返巴蜀。公主之位,弃之无妨。从此山高水远,各自安好。”

字字决绝,写完便将信纸卷好,塞进鸽腿的信管。看着信鸽振翅消失在竹林深处,她才松了口气,转身时却撞进一道深邃的目光里。

李晏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攥着刚劈好的柴,白发在晨光中泛着银辉。“谁的信?”他问,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唐晶晶心头一跳,慌忙将桌上的信纸残角拢起,强笑道:“没什么,是哥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回巴蜀?”李晏将柴摞在墙角,动作顿了顿,“也好,你本就该回去。”

“我不回。”唐晶晶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脸颊泛起红晕,“唐门事务繁忙,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不如留在这里……帮你煎药。”

李晏看着她慌乱的模样,没再追问。他转身往屋走,经过她身边时,忽然道:“若是为难,不必迁就我。”

唐晶晶望着他的背影,攥紧了袖中的信纸残角。她知道他看出了端倪,却没点破。这份默契让她心头微暖,却又生出一丝酸涩——她可以为他拒婚,可以弃掉公主之位,甚至可以与唐门决裂,可这些话,她终究没勇气说出口。

几日后,天降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竹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李晏坐在炉边,忽然按住胸口,眉头紧紧蹙起。那道被沈婉清刺伤的疤痕,在阴雨天总会准时作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里搅动,带着钝重的酸胀。

他低头看着衣襟下隐约凸起的疤痕轮廓,喉间发紧。这丑陋的印记,是他荒唐执念的证明——为了一个早已不属于自己的人,闯王府,斗旧主,甚至不惜燃烧性命练邪功,最终只换来一剑穿心。

“又疼了?”唐晶晶端着药碗走进来,见他额角渗着冷汗,慌忙放下碗,取出随身携带的止痛药膏,“我早说过阴雨天要贴膏药,你偏不听。”

她解开他的衣襟,指尖轻轻按在疤痕周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药膏带着清凉的薄荷味,稍稍压下了那股灼痛。

“老毛病了。”李晏低声道,避开她的目光。

唐晶晶却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自嘲。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将药膏涂匀,用干净的布条轻轻缠好。雨声淅沥中,她忽然轻声道:“晏大哥,疤痕不丑。”

李晏愣住了。

“能疼,说明还活着。”她擡头,眼里盛着认真的光,“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李晏望着她清澈的眼眸,胸口的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些。他忽然明白,这疤痕或许不只是提醒他的可笑,也是在告诉他——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往,终究没能将他击垮。

午后的阳光穿透雨幕,照在两人身上。李晏看着唐晶晶为药炉添柴的侧脸,胸口的疤痕仍在隐隐作痛,却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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