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逝者已矣
这本该是个万籁俱寂的夜晚,熊熊烈火却如血般照亮了整个夜空。这红光正是墨村的大火,如同一只猛兽不断吞噬着触手可及的一切,无论生灵还是物什都被燃烧殆尽。公输鸢拉着墨鸾从密道之中逃了出来,后面的追兵也已经被秦木兰埋葬在了墨门的密道之中。
“哥,我们逃出来了。”公输鸢转身望着墨鸾,发现他眼神呆滞、万念俱灰,嘴里不停的小声念叨着。公输鸢走过去侧耳细听,原来墨鸾嘴中不停的念叨着秦木兰的名字。
公输鸢伸手搭在墨鸾的双肩上,用力的晃动着他的身体,大吼道:“哥,你清醒点!秦木兰已经死了,你要做的是振作起来!”
但墨鸾却依旧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仿佛没有听到公输鸢的话一般,就在公输鸢还在想如何继续劝说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密道之中传来了悉率的声音。公输鸢不禁警觉起了起来,料是不是后面还有追兵呢?念及此,公输鸢赶忙伸手拽过墨鸾,转头就加速继续向外跑去,趁着现在密道被毁,公输鸢决定有多远就跑多远,要是密道被后面的追兵清理好了,那可就插翅难飞,想跑来不及了。公输鸢拽着墨鸾在密林中越跑越远,耳畔已经听不到墨村的呼喊,回头看看那火光离自己也已经相去甚远。想必墨村大战该是接近尾声了。
此时天空中飘起了大雪,估计没一会儿,这洁白的雪就会将墨村地上的血迹、灰烬和尸首尽数掩埋。北方二月的深夜格外的寒冷,这场大雪对于二人来说如同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大雪可以很好地掩盖二人的行迹,如果真有追兵生还也会增加其追踪的难度。另一方面,这种极寒天气下,二人再找不到地方庇护是一定会被活活冻死的。
心念及此,公输鸢加快了脚步,看着密林中如同伸手想要将人拉入地狱的干枯树枝,公输鸢平静心情不停的前行,衣服被树枝划破也没有停下来。终于他在密林的尽头发现了一个破旧的古庙,公输鸢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心中暗想,终于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了,墨鸾刚走进古庙便警觉的观察了起来,生怕还有贼人突然袭来。
公输鸢看外面的破败样子,料想这古庙已经荒废多时,大门上早已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于是上前推开大门,只听“吱呀”的声音从积满锈的门轴中传出,听起来仿佛是恶鬼的嘶哑声,格外的渗人、令人不寒而栗。门框上的灰尘由于公输鸢的推动被扬起,让人看不清正堂中那尊像的模样。
不过公输鸢也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哥哥的状态和后面的追兵。当公输鸢将墨鸾拉进寺庙的时候,墨鸾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直接瘫倒在地上。唯一不变的只有呆滞的双眼和紧握在手中的巨子令。
“哥,你到底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公输鸢拽着墨鸾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大吼道。听到公输鸢的声音,墨鸾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光芒。他转头看了公输鸢一眼,但也就是那一瞬,随后眼神就恢复成了之前的那种黯淡无光的呆滞。
看着自己哥哥现在这颓废的样子,公输鸢一直以来累积的压力瞬间爆发,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直接拽着墨鸾的衣领将其甩到一边:“哥,你到底有完没完?我们左家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果你以后一直是这个样子,死了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父亲!”吼骂之后,公输鸢也有点儿心疼哥哥,觉得自己太过火了,所以也便不再去理会墨鸾,自己则坐在寺庙的一角整理着身上携带的机关装备。
被甩在一边的墨鸾慢慢的爬了起来,靠在了身旁的柱子上,泪水仿佛决了堤的洪水从眼眶中涌出,滴滴落在地上都瞬间就凝成一朵朵冰花。听到哥哥的哭声,公输鸢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装备抬头看向了墨鸾,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搂住墨鸾的肩膀,让他在自己的肩头痛哭,现在公输鸢只期望自己的哥哥在哭过之后,可以快速的振作起来,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就在这时,公输鸢忽然听到了‘嘎’的一声,他猛然转过头,就看见墙外的枯树上一群乌鸦腾空飞起,应该是受到惊讶所致,继而在古庙的上头飞驰盘旋,凄凉悲鸣般叫着,随后飞向了远处的树林。公输鸢心中暗生警惕,他将墨鸾藏到庙里的柱子后面,将自己全部的机关装备好,拿起双发连珠铳,仔细检查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说道:“外面的人,出来吧,不用躲了。”
公输鸢的话从古庙之中传了出去,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外面好像就没有人,但是公输鸢就不敢放松警惕,这就是锦衣卫惯用的套路,这些朝廷鹰犬就喜欢在敌人松懈之时给予致命一击。公输鸢刚打算收起武器的时候,却听见门外传来了呵呵的笑声,立刻又握紧了武器。只听吱呀的开门声。
公输鸢看见门外走进了三个壮汉,为首的人身穿玄色飞鱼服,进来便道:“没想到你们两个人还挺能跑的嘛,竟然让我们追了这么久呀。累死啦,累死啦,不过现在你们也不用继续跑了,我看这古庙刚好是个风水宝地,要不就在这里把你们给葬了吧。”
话音刚落,公输鸢就听到了周围无声无息地多了几个身影,全都是从围墙上跳下来的,公输鸢数了一下,刚好是八个人,于是冷笑道:“有点意思啊!没想到我们兄弟二人竟然这么受欢迎啊,竟能劳驾八名锦衣卫前来围剿啊,何德何能啊。你说你们一会儿要是都败给我,传出去是不是很丢人啊。”公输鸢看似平静的说着,其实心中已经在想着逃跑的办法,他对自己的能力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以他的功夫怎么可能与八个锦衣卫抗衡呢。
这这八名锦衣卫,一位总旗、两位小旗,以及五名校尉组成。看这锦衣卫的人数,公输鸢就已经知道今天不将这八位锦衣卫处理掉,就想要逃跑是有点痴人说梦话了。
领头的锦衣卫总旗呵呵一笑,权当是这话是童言无忌,冷冷的迈步向公输鸢走去,边走边挑衅道:“公输鸢,你还是投降吧,九千岁看在你帮助覆灭墨门的功劳上,说不准还能给你一条生路。”
虽然看似不痛不痒地说着漂亮话,但是这位总旗却也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与公输鸢的距离,同时不动声色地踱步,试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近公输鸢。其实说的这些话都是他瞎编的,他们的指挥使给其下的命令,可是要这两兄弟的项上人头,现在只待公输鸢放松警惕,就可以一击必杀了。
“这位的大人,你不必说了,魏忠贤什么想法,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这个老狐狸会给我一条生路?能给我留全尸,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看见这位锦衣卫总旗朝自己走过来,公输鸢已猜到对方的想法。
公输鸢右手向下一沉再一抬,腰间双发连珠铳的枪口便已对准这位总旗,毫不犹豫手指一钩扣动扳机,火光闪现,一枚钢珠从枪管中飞了出来,这着实给锦衣卫总旗吓个够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趴倒在地上,不过还是反应慢了一些,不幸被击中了了手臂。其身后的两个锦衣卫小旗也被这一幕吓到,竟然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根本没有要上前帮助他们上司的意思,关键谁也没想到这公输鸢竟然会直接开枪。
“楞在那干什么,还不扶我起来。”锦衣卫总旗极其败坏的对自己手下吼道,两个锦衣卫小旗这才赶忙上前,一人拔刀站在前面提防着公输鸢,另一个则是赶忙将上司扶起。
“上!给我上,把他乱刀砍死。”锦衣卫总旗刚刚被扶起来,还没来及站稳,先看看看自己手臂的伤势就向周围的手下下令。
一众锦衣卫拔出绣春刀直接向公输鸢发起进攻,三人从正面进攻、两人侧翼,最后两人封堵公输鸢的退路。
公输鸢看到锦衣卫进攻的阵型,便心知不能力敌,趁着双发连珠铳还可以攻击一次,便再次扣动扳机,只听见‘砰’的一声,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锦衣卫校尉便被这双发连珠铳所射出的钢珠击中了脑袋,血花四溅、当场毙命。身后继续冲来的锦衣卫被这一枪给吓到了,放缓了进攻的速度。公输鸢见杀掉一人,底气多了一些,随即扔掉手中的双发连珠铳,转身就向后跑去。因为在刚刚他整理装备的时候,将装有装备的匣子放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直到刚才锦衣卫到来,他身上也仅仅只有双发连珠铳这一个武器,他现在必须拿到匣子。
锦衣卫总旗见自己占了上风,张扬跋扈寒道:“你们快点儿堵住他!不要让他拿到武器!今天必须弄死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气。”锦衣卫们马上拼命的追赶,他们也明白,公输鸢手上没有武器,如此赤手空拳、以寡敌众的话,降了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公输鸢拼命的跑着,他现在一心就想赶紧拿到装备匣子,相信凭借里面的武器就可以很轻易的将敌人给击败了。就在距离装备匣子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公输鸢刚伸手向武器匣子抓去,锦衣卫已经尾随跟到,准备将其围住,赶忙向后翻滚避开,没有直接去拿装备匣子。
公输鸢一点儿都不敢松懈,冷汗沿着脊背直流,心道,必须要快速突围,否则这么耗下去,被他们轮番进攻的话,就算是有装备匣子也不好应付,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是赤手空拳,那不是等着被人家弄死嘛。同时也非常担心哥哥的状况,不知道他在柱子后面有没有被发现,如果哥哥再被逮住了,那就更加被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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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鸢警惕的看了下四周,心中计算着突围的策略,虽然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在这生死之间也由不得他这么孩童无忌。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公输鸢便有了主意,他打算从自己的右手边突围,之所以这么选,是因为右手边的那三个人中有两个身着普通黑色的武士服,另一个身穿飞鱼服。看他们的穿着,公输鸢便知道,分别是校尉、小旗。
因为从官职上来看,公输鸢便可以大体确定这几个人的武功,锦衣卫总旗一定是这些人之中最厉害的,其次小旗和卫校尉。而且就凭刚才自己连开两枪,那校尉直接被自己爆头击杀,而总旗却仅仅是手臂受伤,从这就可以大体的判断出来他们武功的差别。凭借这几点,公输鸢就大概可以推断,右手边的两名校尉可能武功并不是非常高强,所以从右面突围应该是有着很高的成功率。打定主意后,公输鸢就将手伸入怀中假意要拿出武器,围住他的锦衣卫看见公输鸢将手伸入怀中,以为公输鸢要掏出什么武器,赶忙提起绣春刀向公输鸢砍去。
公输鸢看着向自己冲来的锦衣卫,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刚刚他是故意将手伸入怀中的,他的怀里并没有什么武器,之所以要伸进去,就是要给锦衣卫施加压力,让他们率先向自己进攻,就在进攻的这一刹那,他们的阵型就出现了一丝破绽。而公输鸢也抓住了这一丝破绽,向自己的右面冲了过去,瞬间公输鸢就贴近了靠自己最近的一名锦衣卫校尉,对方心中也是大惊,手中的绣春刀慌乱的向公输鸢砍去,公输鸢伸出右手紧紧握住这锦衣卫校尉向自己砍来的绣春刀。
随后公输鸢右手一翻,便将那锦衣卫校尉手中的绣春刀夺了过来,借着向前冲的力道身形旋转,带动手中的绣春刀。刀光闪过,刺啦一声过后便是鲜血四溅,只见那名锦衣卫校尉伸手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嘴角不停的吐出鲜血,身体也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公输鸢夺过长刀顺手杀了一名锦衣卫之后并没有直接向自己的武器匣子跑去,而是回身提刀,杀向其他的锦衣卫,只听‘铛、铛’的两声,双方的绣春刀撞击在一块。
巨大的冲击力从绣春刀上传来,而公输鸢也正好借着这个冲击力向后跳去,一面是为了缓解冲击力,另一面是为了拉开了身形,当他站稳之后,便距离自己的武器匣又近了一步。但是公输鸢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拿着那柄抢来的绣春刀,继续盯着面前的剩余的锦衣卫,现在公输鸢清楚,如果自己轻举妄动露出破绽的话,锦衣卫一定会抓住破绽将自己杀死。
锦衣卫并不敢贸然的进攻,他们清楚公输鸢的能力并不差,刚才就是因为阵型有一点破绽,就瞬间被公输鸢反杀的机会,现在必须要好好设计对策,才能果断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锦衣卫总旗看到这一幕,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简单的将手臂包扎好便走向了公输鸢。好在公输鸢开第一枪的时候自己已经有了警惕,仅仅只是擦伤了胳膊,伤口并不严重,不影响战斗。锦衣卫门看到自己的上司也加入了战斗,顿时心中就有了底气,他们依旧骄横得不行,觉得拿下输鸢根本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