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一掌破空
一抹微云遮住落日，残霞如血散落天空。漫天的厮杀声，此刻静止了半分。又是一日苦战，墨村内外遍地都是尸体，晚风扑来，涌进墨鸾的鼻腔之中，阵阵腥味，令墨鸾腹中翻腾起来。而此时，那队守护在田尔耕身边的禁卫军，此刻摆好架势，向墨村天机阁攻来，皆身有厚重铁铠。一路奔逃，一路喊道：“乖乖投降吧，我们已经把你们包围了，不投降者，吾必诛之。”禁卫军再次围攻上来，墨村在场的弟子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没有一个退缩。
这时，一个劈向秦木兰未果，而身负重伤的锦衣卫，临死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怪笑，让众人听闻，不禁心生一股寒意。然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在场之人，惊出了一身冷汗：“断空大人来了，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啊！”
话音未落，众人但见一阵黑影闪过，一掌破空而来，而秦如海赶忙上前招架双方被碰撞的掌力分开两边。
“呵呵，你就是当年威震四海的秦如海？”断空厉声问道。
墨鸾与秦木兰顺声而望，当先那人持剑傲立，黑色的飞鱼服衣袂飘飘，昂首阔步，正是锦衣卫高手断空。
“不错，算你还记得老夫！”秦如海冷笑一声：“你们这些鹰犬，为了一己之私，先是陷害朝廷忠良，后又在王家村屠村暗算公输武，之后伤我弟子。我秦如海今晚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玄机！”
秦如海一声令下，墨村弟子四处拼杀，禁卫军摆下的阵型被墨村冲散，秦木兰见此机会，对秦子阳使了个眼色，墨村剩余的弟子集合全力对抗禁卫军。
一时间，不少墨村弟子受伤倒下。
阵型的中央处，田尔耕着实诧异着，他们万万没想到墨村的弟子们，竟然如此顽强。不过他见到此刻处于下风，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冷笑一声。
秦木兰眼角处瞥见这一抹笑容，她的直觉告诉她，危险或许还未结束。
果然，一批锦衣卫高手又涌了上来，秦如海一见大阵未破，而锦衣卫增援高手又至，此刻若是恋战，只怕凶多吉少，众人必须速战速决。
秦子阳手起剑落，杀了一名锦衣卫，然后走至秦如海身边，大声道：“秦师傅，今晚我们若是还想活着出去，只能一起先擒住田尔耕！”
“我亦正有此意！”秦如海点了点头。下一刻，二人齐声吼道：“全力捕杀田尔耕！”
在秦子阳与秦如海的带领下，公输礼带领公输武的弟子与墨村众弟子，一同冲向敌阵中军，全力攻击。
断空亲自上去，拦下秦子阳和秦如海。负责守护中军阵营的禁卫军只得迎战，与剩下的墨村众弟子，厮杀起来。此时，天机阁院落四周，锦衣卫与禁卫军和墨家交战不断发出怒吼声、碰撞声、哀嚎声，流的鲜血，已染红了大半院落。
墨鸾担心秦木兰受伤，一边护着她，一边琢磨着阵势的秘密。秦木兰见墨鸾心急的样子，劝慰道：“听师父说，大凡阵型，多藏有护阵的阵眼，如果不找到阵眼，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无可奈何！”
墨鸾嘟囔着：“可此阵的阵眼，它到底在哪里？”
过了一柱香时间之后，禁卫军列阵的阵眼之处还是没有被攻下来，田尔耕依旧安然无恙。秦如海与秦子阳都有些筋疲力竭，身上受了伤，秦如海捂着胸口，剑刃插入地下，心中哀叹一声：“墨村的历代先人，今日我要陪你们，去了！”
双方的厮杀陷入僵持之际，秦如海剑起剑落，招式已是愈来愈慢。墨鸾对秦木兰道：“木兰姐，你师父有危险，你身上有伤，照顾好自己，我去救下他！”
秦木兰望着墨鸾的脸，柔声道：“你放心吧，不要管我，你要小心呀！”
墨鸾点点头，提剑杀入阵型前沿，手起剑落，刺中了几名锦衣卫，他们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其余的锦衣卫见有人冲了进来，赶紧围了过去，一同攻击墨鸾。墨鸾不敢硬拼，只得找地方躲开，希望引开一些锦衣卫，帮助秦子阳和秦如海逃离。
“墨村的逆贼，我的雷火大阵马上就要启动，尔等今日瞧好了！”说完这句话之后，田尔耕猛地在地面一跺脚，下一刻便就像一头猛虎般直接扑向了秦如海。
“是田尔耕！”公输礼眼见田尔耕袭来，联合墨鸾等人迎击。只见他们身形变换，纷纷迎接上了田尔耕的进攻，论单打独斗几乎没有一个人是田尔耕的对手，现在只有他们一起上，才有胜的可能。
面对四人的同时出击，锦衣卫断空担忧田尔耕有事，他冷哼一声，身形没有停下，猛然探出双掌，双剑弹出，直刺众人面门，而隐藏在袖口中火铳的黑洞洞枪管却也随着断空的移动不断瞄准着众人。
轰！犹如闷雷一般，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一团血雾夹杂着火药味喷射而出，把众人笼罩在内，里外都能闻到一股诡异的烤肉味。
其中功力最小的墨鸾早就已经被断空的长剑划伤了肌体，又被火铳近距离的气浪给掀翻了出去，只有秦如海和公输礼以及秦子阳三人只是被击伤后退。
秦如海持剑的手掌已经成了年久朽烂的蒲扇，除了伤，就是血污和碎肉，胸口也有几处不住流血的幽幽伤口，半身衣衫也已经被血浸染的不成样子，嘴角鼻子里不住有血留下来，站立处的地面已经成了红色。
公输礼和秦子阳同样也受到了攻击，碎肉他们在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了，知道自己可能不是锦衣卫断空的对手，但是没有想到即使是他们四个加在一起，也依然挡不住他的一招，这一回合下来，他们是彻底感受到了锦衣卫断空高深莫测的实力，知道如果非要拼下去的话，今天一定会把命交代在这里。
两个人中秦子阳再一次被断空刺伤，腰腹间还被火铳的弹丸灼伤，虽不怎么妨碍行动，却也一时间酸楚难忍。
功力最弱的墨鸾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他难受的躺在地面上，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内腑都被震散了，等他调整好状态之后，勉强的从地面爬起身，却又迅速的加入到了阵营当中。
而面对四人同时的进攻，锦衣卫断空只是稍微感受到了不适，后退了几步后，立即便调整好了状态，毕竟他对于机关加持下如何使用火铳，如何使用刀剑已经十分纯熟，出击的时机拿捏的也很是恰当。唯独稍有遗憾的是，这具机关构件还不足够灵活，不然自己能有很大把握当场一击杀死他们中的一人。
而剩下的墨村弟子们，没有了秦如海，墨鸾和公输礼等人的帮助后，公输门人与墨村弟子们顿时就感觉到了压力，还没有坚持多久，就被不断涌入进来的锦衣卫杀得节节败退，死伤相当严重，眼下的败局已定，剩下的秦子春和公输迪又不是断空和田尔耕的对手，现在从一开始的优势，已经完全的转化成了劣势，眼下的处境似乎变得更加危险了。
“秦如海的性命，我今天要定了，我看谁能拦我！”锦衣卫断空冷哼一声，抬起步伐朝着秦如海走去，似乎要直接杀掉秦如海。
“不要啊。”秦木兰立即挡在秦如海的面前。
秦如海脸上已是蜡黄，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的死期已定，谁也救不了他了。
“我绝对不能倒下！”公输礼的嘴角也渗出了一条血丝，他的气力已经施展到了极限，但锦衣卫和禁卫军却依旧源源不绝冲杀，此时他不能动，也不能退，只要自己放弃了，他恐怕就会真的倒下，所以必须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着！
田尔耕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可能是在笑墨村众人聪明一世，却偏偏要跟自己作对，他的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墨家众人因为内力不支，凄惨而亡的场景。鲜红的血液，仿佛万朵绽放的花瓣，洒落在天机阁四周。
“秦如海，当年你我一战，未分胜负，今日你我该做个了断吧！”断空直接对秦如海挑衅道。
秦如海着实难受，他气力十损七八，可他依旧保持着持剑傲立的姿势，那胸襟上，满是喷溅的鲜血，右臂上正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不少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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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锦衣卫百户，此刻见墨村众人气力已弱，带着身后的八个锦衣卫小旗，想抢个头功，没想到，尽为秦如海一个回合内所诛杀。
胜负之道，变换的就是如此之快！
然而，就在秦如海抽出长剑，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背后寒光乍现，一只劲矢破风而至。幽幽的弩箭似金蛇吐信一般，正中秦如海的背心！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秦如海背心中箭，当即穿透心脏，随后嘴里吐了一口黑色的鲜血。他身后的墨鸾、秦木兰、秦子阳、秦子春都看着秦如海缓缓倒下。
看到秦木兰指挥作战时那轻健挺拔的身姿，秦如海的心里掠过一阵踏实安稳的暖意：“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今日终于长大了！”秦如海一生孤傲，孤身只影漂泊江湖日久，饱经沧桑，此刻终日紧绷惶恐的心弦也渐渐松了下来，在眉间眼角慢慢浮现出一丝淡然的微笑。
“啊！”墨鸾轻呼出声。
秦木兰闻得呼声有异，回头看去，只见师父身子一软，缓缓倒在他的怀中，后背不知何时，插了一支精巧小箭！
箭身莹莹，泛着幽幽紫色！像是无尽暗夜，几乎把秦木兰的魂魄都吞噬了去。那是，最后一枚‘绿孤’！秦木兰抱着师父，脑中一片空白，他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是谁，忘了痛苦，也忘了悲伤。
“好孩子，不要哭！不要哭！师父有话要交代给，你要好好记下。”秦如海悠悠醒转，‘绿孤’之毒绝于天下，箭一入体，她便有所知觉，与秦木兰神情一相印证，心里早已一片雪亮。
秦木兰喃喃道：“您说，徒儿一个字都不会忘，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