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玉蒙尘4
人族与蛇族联姻那日，长公主一袭红装娇艳非常，百名少女作相同装扮，却是美的各有不同。
谢明初作为人皇，也作为长公主的弟弟，带领着长公主走向蛇族队伍。
蛇族王子塔塔欢及蛇族随从都只在上身象征性地穿上红袍，下身却拖着长长的蛇尾。王子接过长公主的手，并未有太多表示。
蛇族成亲，没有拜天地高堂的习俗，新妇也不在娘家留太长时间。然而蛇族给足了谢明初面子，让姐弟俩最后道别。
谢明初将一串棠由木手串戴在懿德手上，期许她还有平安归来的那一天。
可蛇族向来伪善，不过小一会儿，王子冷冷开口：“人皇回罢。”
谢明初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红装少女突然消失，百名少女先前的地方被烟雾笼罩。不一会儿，嫁娘的队伍便被蛇族带走了。
“长姐！”谢明初大喊，却被烟雾呛得说不出话。
懿德的位置留下一串棠由木手串。
“陛下，陛下？咱要不回宫吧。”海福大着胆子提醒谢明初。
谢明初麻木地看了看他，眼里闪过一丝赤红。他想起来海福的好友满福也走了，想来也是非常难过，于是僵着脖子点点头，不舍地看了一眼送亲楼才离去。
然而谢明初回宫后没两天，朝廷又开始乱了。
樊墨心被蛇族挑唆，意欲谋反，最后刚准备动手，就被皇帝抹了脖子。
没有人知道，别说文弱的文官，就是当年朝中最强悍的武将，都不一定能干过如今在沉默中变态的谢明初！
“樊大人先别死，我先说两句，”谢明初眼见着文官们齐刷刷下跪，不由得冷笑。
“懿德长公主联姻，百名少女陪嫁，才有了今日短暂的安稳，一帮老爷们，却要靠小姑娘去救。
“我也知道，你们也不愿意靠着姑娘送命苟活，姑娘们送命，也只是为人族争取到一口喘气的机会。樊大人认为你比我更能当好附属国皇帝，可是樊大人，你能当几天？你真以为蛇族留着我们是真想议和？当年懿德解厍围、遣使臣，最后被蛇族报复。懿德成了前车之鉴了，你们以为蛇族不会报复你们吗？”
突然，他抽出一把短剑，钉在蟠龙柱上。
“姑娘给你们争取了几天喘气日子，你们居然想着谋逆造反、当蛇族的附属臣子？”谢明初指着短剑，冷冷开口。
“我需要能帮我扭转时局的人，不需要乱臣贼子，也不稀罕喷壶，还有想谋反的，你也杀不了朕，自行了断吧。”
结果了结了一个樊墨心，民间还有千千万万个勇猛的樊墨心。
战乱之后，流民四窜，哪怕皇宫里的食物大量流向民间，也是杯水车薪。民间纷争也逐渐开始增多了，人皇只能想方设法镇压。
懿德出嫁三日后本应按照习俗回门，谢明初将公文奏折都带到了送亲楼。
“陛下，这两日愿意投身农事的流民倒是多起来了，只不过，有些流民已经很虚弱了，无法再负担起农活了。”不知何时起，海福面对谢明初，开始畏惧、害怕，这是他不曾有过的，哪怕谢明初再也没有发火。
“闹事儿不是挺厉害么，就把挑起纷争的头儿先当众凌迟，剩下的有力气的干农活，没力气的……罢了，能挑事儿，铁定有力气。”谢明初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说着，眼中赤色却更浓，比以往不同，他现在无论干什么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仿佛懿德的离开带走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少女们的离开带走了他的青春美好。
“还有啊，陛下……”海福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开口，“您知道为何到了如此地步，还有流民存活吗？”
谢明初扭头看着他。
海福正想把这恐怖的真相说出来，谢明初先开口了：“同类相食而已，他们吃树皮，吃草根，后来连树干都没得吃了，逼到极致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过谢明初嘴上说着不再管人族死活，但他不能真摆烂。人皇给能联系上的异族都发了结盟邀请，虽然大多数异族见如今蛇族处于优势，拒绝结盟，但还有部分异族不甘被蛇族压迫，选择与人族结盟。
谢明初还没高兴，就尴尬地发现，同盟跟人族一样穷，都处于民不聊生的凋敝状态，于是他默默咽下了忽悠友军运送粮食的说辞，打算一边跟同盟打真诚不套路牌，一边在国内休养生息。
解衡清就是此时来到人间的。
“老族长，我是一定要找到彤的！”少年解衡清满脸稚气，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和一小包行李。
“你小孩子懂什么，人间这两年闹饥荒，太危险了！”老族长拼命拽，使劲拦，“我掐指一算，人族将有一场浩劫，到那场浩劫到来之时，人族与外族的一切联系就都断了，你要找就早些找，别到时候被帝君发现了，还得我出面！”
“没事，我有这个！飞的很快的！”少年一笑，露出洁白的翅膀。
“诶诶诶诶，注意不能给人族看见翅膀哦！万一被人族抓住，那就真的插翅难飞了！”老族长拗不过小族长，不得已让步，“想去就去吧，注意点别给羽族丢脸！”
解衡清还没落地，就被满街的饿殍和游民吓得乱扑腾翅膀——不是说人皇打算休养生息吗！结果解衡清忘了怎么飞，只能往草堆里一扎，扮成个小乞丐。
“哎哟，你踩着我的腿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对不住!”解衡清马上挪脚，却发现脚下是带血的腿骨，他当即吓得起了鸡皮疙瘩。
“吓着你了？嗨嗨，都到这关头了，哪有什么吓不吓的呢，”那个“人”冲他惨笑，“我太饿啦，没忍住……”
“你这……不疼吗？”
“疼？哦，疼！疼啊，可如果不疼，我就会饿，我饿得厉害，就活不了啦……”那人盯着他看，“你知道疼是什么感觉吗？”
解衡清摇摇头。
“你过来些，我告诉你。”那人挤出个笑，死盯着少年白嫩的脸颊。
解衡清也没迟疑，刚要往过走，却发现那人被踢开了。
“你没事吧？”一个衣不蔽体的少女蹲坐在那人先前的位置，同样的面黄肌瘦。
那人惊恐地看着少女，随即就咽气了。
“没事，”解衡清俯视着女孩，“他这是死了吗？你怎么……”
“你是傻吗，他分明想吃掉你，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他缠住了。”少女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的腿怎么都那样了？”解衡清惊魂未定。
“被吃了呗。”少女很虚弱，但也有点不耐烦，“你好像力气很足的样子，你想吃饱饭吗，不如去皇宫转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