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西城的小院

第三十七章西城的小院

听到屋内传来“进”的回应，翠芳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神色有些紧张，却仍强自镇定。进门后，她看了看清妍，又看向坐在钢琴边的男人，声音不大，却尽量说得清楚些：“沈先生，琳娜姐姐，早。”

清妍轻轻颔首，示意她放松些。

沈归的目光落在翠芳身上，眸中神色不显，打量着她：“想学琴？”

翠芳点点头，又怕显得太生硬，连忙补了一句：“嗯，我想学。”

沈归懒懒一笑，语气倒并不严厉：“坐吧，从今天开始，每天来琴房报道，先从基本功练起。”

“是。”翠芳点头，语气虽拘谨，却透着认真。

清妍看了看他们两人，轻声对翠芳道：“我还有些事，先不留在这儿。你在这安心学，有不懂的就问沈先生。”

翠芳应了一声，神色认真。

沈归瞥了她一眼，又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清妍一眼，笑道：“放心，你交给我的人，我自然不会怠慢。”

清妍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偏生还不能多说什么，只得轻轻颔首：“那我先走了。”

转身推门离开时，她还隐约能听见琴房里传来一声琴键的试音，清脆干净，如同早春的一滴水珠，敲在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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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醉金阁，风还冷着，天色却渐明朗。

清妍披了件薄斗篷，快步走在街巷间。她前两日已托人四处打听合适的院子，今日一早便收到了传信，说是西城那边有处闲置的小院，地点不显眼，租金也不高，正合她意。

她坐上人力车，径直往西城去了。

清妍站在院门前，看着枯枝上残雪，脑中已有了打算。将主屋改作正厅与教习房，偏院安置孩子起居，后厨翻修一下便足够开伙。她想着若是能收留几个孩子，教他们识字、学艺，日后也能有谋生的手段，更能为自己将来积蓄些信得过的人。

定下租约后，她没急着回醉金阁，而是转道去了教会。

她知道那里的施饭时间快到了。

教会每日都会为信众与穷苦人施粥施面，附近不少乞儿与孤儿都会趁此时前来混一口饱饭。她想着，也许能在那里碰见几个有眼缘的孩子，若机缘合适，便试着带一个回去。

她不奢望凭一己之力拯救谁，可一旦带回去，便是她的人，她就会负起这份责任，不论对方将来能否成为她的助力。

这一步她已经迈出了，剩下的，就看命运肯不肯应她一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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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的院落不大，灰石板路泛着浅白的光。远处传来低声的圣歌，一些身形瘦小的孩子正靠墙坐着，等着施饭。

清妍穿过教堂前廊，立在柱下望了片刻，视线在一张张小脸上掠过——有的眼神茫然，有的低头抱膝，也有些互相依偎，沉默不语。

她目光忽然定住。

不远处，一对姐弟正安静坐在廊角。男孩约莫六七岁，眼睛大而清澈，正盯着一只麻雀看，嘴角还有点笑意。姐姐则年长些，十岁上下，眼神戒备，像是随时准备将弟弟护在身后。

她走近两步，脚步声惊动了姐弟。女孩立刻警觉地擡起头，将弟弟往怀里拉了拉。

清妍蹲下身，语气温和：“你们叫什么名字？”

弟弟眨巴着眼睛看她，刚想开口，姐姐却先拉住他，抿着唇不作声。

清妍没有逼问，只从衣着判断他们已流落街头多日。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手帕，递给男孩，轻声道：“擦擦脸吧。”

这次男孩没躲，接过后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

“你们爹娘呢？”清妍问得极轻。

姐弟对视一眼，男孩显得天真，擡头道：“没了。前两个月病死了。后来房子也被收走了，我们就……在附近找吃的。”

女孩仍没说话，但眉头已悄悄松了些。

清妍望着他们，心中已有决断。

“我没有恶意，”她声音低柔，“我在西城租了个院子，地方不大，但能住人。我可以给你们饭吃、衣穿，也能送你们去读书。”

她看向姐姐：“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能走。不愿意我也不会强留。”

女孩眼神闪了闪，半晌没说话。

倒是男孩扑闪着眼睛望着清妍，小声问：“姐姐你家有糖吗？”

清妍失笑：“有。”

男孩一下子笑了：“我想跟你走。”

姐姐一惊：“你别乱说话！”

清妍没有催促，只静静看着那女孩。对方咬了咬牙，望了清妍好一会儿，最终低声道：“我跟你走。但我要跟弟弟在一起。”

“自然，”清妍轻轻点头，“你们两个，我都要。”

她站起身，朝门外招手，让人备车。

阳光斜洒下来，教堂前的石阶上映出三道并肩的影子。她轻轻吸了口气，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清妍牵着那姐弟俩，回到那处刚租下的小院。

弟弟一进门便四下张望，像只刚进窝的小兽，眼里全是新奇；姐姐则明显拘谨许多，站在门槛边不肯迈步，像是仍在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