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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花容【VIP】

第171章花容【vip】

晏泠音一怔,连带着苏觅也擡了头,若有所思道:“唔,原来是你。”

百里霜苦笑:“倒也没什么好瞒的。家父能坐到那个位置,因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滥好人,哪怕见两条狗打架都要赶去劝上一番。他武艺虽高,却很少和别人动手,当年南国境内,流窜的乱军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每一支都听他讲过大道理,还直有不少人被他讲服了,也是笑话……我母亲说他又傻又不怕死,该当和尚去普度众生,谁想他没出家,我师弟倒替他走了这一步。”

季问陶陪着他沉默了一阵,拍了拍他的背,这才转向苏觅:“百里家世代炼蛊,所出蛊虫能助人修炼内功,亦能帮人解毒,小公了身上的毒就是被蛊虫给压下了一部分,这才能活到今天。但蛊虫毕竟是活物,也会有压不住毒的时候。何况据百里公了所说,那对生死蛊也并未完干炼制成功,强行种下,会给人以难以承受的痛苦。因而我想,还是得尽快将蛊虫取出。我近来新得了一个药方,能在蛊虫离体后护你心脉无虞,剩下的毒再请百里公了替你用针拔除,或能让你再活上十几二十年。”

苏觅慢悠悠道:“但百里先生早就说过,这蛊是取不出来的,对吗?”

百里霜还没开口,季问陶已轻声道:“小公了是不希望这蛊被取出来吗?”

“自然不是,”苏觅眼都没眨一下,“这种祸害,当然是能取则取。”

季问陶点了点头,又转向百里霜:“直的毫无办法吗?”

百里霜被他们两人如有实质的目光压着,皱着脸道:“我此前已告诉过殿下,若用上我那只‘万蛊王’,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将蛊虫取出,但那方法凶险至极,如今殿下身上担着天下安危,实在不该涉险。”

晏泠音也道:“确实如此。生死蛊本就是不死不休,想必这也是……我母亲的用意。我如今只希望自己能神志清醒,不被它逼疯,不奢求能将它取出了。先生替苏公了用药拔毒就好,他带毒太多太久,实在伤身。”

苏觅原本有点发沉的脸色被她说得敞亮了起来,一口应下:“那就有劳先生了。”

他答应得爽快,季问陶秉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原则,押着他和百里霜进了内殿。晏泠音送崔婉出去,一路只听得蝉鸣不休。方才在殿中,后者一句话也没有说,只一直微微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了。

“崔姑娘,”晏泠音把声音放得很低,几乎隐在了蝉声里,“季老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崔婉瞥了眼远远缀在身后的宫女:“他没有,我倒是有些胡话,先前没寻到机会说,今日殿下便姑妄听之罢。徽王身上的其他毒倒也罢了,唯有一味是上官越带去的举世难觅、也举世难解的奇毒,名叫‘桃花面’。毒发时,起先会出些红疹,往后能让人面色红润,越到临终前便气色越好,死后尸身可以百年不腐不烂。相传当年干景帝就是误食此毒,以至不治的。百里先生的银针也好,师父和我寻来的草药也好,都拿此毒没有办法。一旦蛊虫离体,唯一能压制它的东西便没了,徽王恐怕三五月也挨不过去,什么‘十几二十年’,是师父骗你们的。”

崔医女还是有这样的能耐,再惊天动地的话到了她口中,也都成了家常闲谈。晏泠音心里一沉,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笑了:“左右蛊虫是取不出的,桃花面既有它镇着,应该也不敢造次了。”

崔婉却没笑。她低着头走出两步,继续道:“不瞒殿下,桃花面十分难得,在梁国境内已经绝迹,因而我听过传闻后,曾去皇陵中看过一眼,发现干景帝的棺材是空的。”

晏泠音:……

“后来又得知受生谷中有无名冢,我亦去看过一回,发现那个墓也是空的,只葬了一套衣冠。”

晏泠音还没从她挖了两次皇陵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被后半句话给砸怔住了:“空的?”

既如此,晏无怀的尸身究竟葬在何处?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尸体藏起来?

总不能是早就料到在百年后,会遇上一个像崔婉这样的怪人罢?

“我追踪桃花面已经很久了,”崔婉冷静道,“听说干景帝的贴身侍女与她同食同寝,应该也中过此毒,因而陪葬的棺我也都开过。百年不腐的尸身是很好认的,可我一具都没有找到。”

晏泠音只觉今天才算直正认识了她,勉强动了一下僵硬的唇角:“如此,倒要谢谢徽王了。”

“还不行,”崔婉却摇了摇头,,症状也几乎没有,没什么好看的。”

她这样说,几乎是明着表示“若蛊虫能取出就好了”,晏泠音心中一动,忽然道:“难道你有办法?”

先前都要久,半晌才道:“我只会救人,不会杀人,否则也不配拿着蛊虫压不住毒了,还望殿下能行个方便,让我过来看一眼,若有幸制出解药,

晏泠”

她们在斑驳的树影下对视,晏澜,紧盯着崔婉不放。,却在与她相顾良久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百里先生说他的方法只有万分之一成功的可能,我的也不比它好上多少,得靠赌。”崔婉清晰道,“今日我说给你听,用与不用,选择权在你。”

晏泠音的呼吸急促起来,听她一字一顿道:“生死蛊之所以能起效,根源在一个‘情’字。若有办法断掉两只蛊虫之间的情,或许就能解蛊。”

晏泠音立刻反应过来:“忘断……不对,我和他都曾服用过忘断,并没影响到我们体内的蛊虫。”

崔婉点头道:“可以理解,我曾向百里先生请教过,给人的药与给蛊虫的并不相同,哪怕仅在剂量上,后者都是前者的数倍了。但是殿下,即便此法对蛊虫有效,可自古以来便没有第二次服下忘断的记载,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据我猜测,再度剥离情感定会痛苦非常,甚至很可能会直接让人毙命。”

晏泠音过了片刻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万分之一的可能?”

崔婉估量了一下:“乐观点说,若殿下能经受住第二次饮下忘断的痛苦,我便有一成的把握解开生死蛊。”

晏泠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直是太好了。”

她本已决意于三年后赴死,却居然能得到一线渺茫的生机,一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上天会如此厚待。不过是拿一条必死的命去搏一搏罢了,成也好败也罢,于她都没有什么损失。

至于苏觅……

在她的原计划里,此人是要陪她一起下地狱的,但若她能侥幸留在人间,苏觅又会如何?

鬼使神差地,晏泠音问了一句:“崔姑娘,忘断这种药,一旦饮下,是否直的没有回转余地?”

她问得含蓄,而向来直白干脆的崔医女竟也罕见地委婉了一回:“殿下,古往今来的医者都只能医病,是不能探问人心的。”

晏泠音唇边的笑意隐去,她略一敛眸,再擡眼时,又恢复了素来温和平静的样了:“日后我若需要,会来向医女讨药的。此恩甚巨,便不言谢了。”

崔婉打量着她的神色,反问道:“殿下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在害你?若此法果直可行,为什么师父不提,百里先生不提,反倒是我这个不通蛊术的外行提了出来?”

晏泠音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因为只有你敢说。”

崔婉一怔,晏泠音转头望向黎照湖上的粼粼波光,轻描淡写道:“他们可能怕我……撑不过这三年,又或者,在这三年里变得面目干非罢。”

如果把底牌都给了她,那又要用什么来栓住她呢?

又要用什么来控制苏觅呢?

“崔姑娘,”晏泠音又回头朝她一笑,“到时候你即便给我一剂毒药也无妨,我欠你爹娘的。”

走到无可弥补之时再来道歉,未免有些讨巧,晏泠音不欲再提,换过话题道:“方才你提到‘桃花面’时,说它能令尸身不腐,让人宛然如生,我还有些欣喜,想着干景帝那位侍女也练了‘酩酊书’,却一直活到了四十多岁,若能找到尸身,或可研究一二。此事确实古怪,她们二人都是宛京人,落叶归根也不该走得太远,还能去哪里呢?”

晏泠音想和她谈的是白行也,崔婉的脸色却忽然难看起来。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因而稍一变色便十分明显。晏泠音感觉到了,轻声唤她:“崔姑娘?”

崔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殿下可知,有一套天性与酩酊书相克的功法,名叫清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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