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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徒劳【VIP】

第138章徒劳【vip】

晏泠音回到房家时,整个人又饿又困,只靠着在府衙里灌的两杯酽茶吊着精神。开门时没留意,一个踉跄,直接扑进了正守门待兔的房四娘怀中。

“小兔崽子,”房四娘声音发颤,话说得狠,手上也箍得紧,“让你去赶个集场,你给我赶到哪里去了?”

晏泠音本就困得头重脚轻,被她这一勒,险些背过气去:“咳,四娘你……您先松手……”

房四娘的手松开了些,又怕她栽下去,还扶着她的肩,晏泠音倒也摇摇晃晃地站住了。她从怀里摸出些铜板和一包还温热的糕点,那是她顺手从府衙拎的:“箩没卖完,只挣了这些……给你带了早点。”

房四娘没睡好,晏泠音更是一夜未眠,两双挂着青黑的眼对上了,两人心中也同时一痛。晏泠音来前匆匆洗了脸挽了发,又换了身衣服,血迹是没了,憔悴之色却掩不住。四娘扫了她一眼,硬是什么都没问,拽着她便往屋里走:“罢了,回来就行。一看你就没睡好,天大的账,等你醒了再跟你算。”

晏泠音带着点歉意道:“四娘,我待会l还有点事……”

“你敢!”房四娘横眉竖目道,“整天这么忙来忙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帝!”

晏泠音被她噎了一下,小声道:“你不也干忙了一夜吗,我是皇帝,那你是什么?”

“你……”房四娘被她气得牙都龇了出来,正要训她,回头时,却从没关拢的门缝里瞥见一道人影。那是个身量颀长的红衣男子,也没靠近,只远远地站在门外。他显然也看见了房四娘,矜持地朝她点了下头,随即转身走了。

那张昳丽非常的脸看得房四娘一个愣神,晏泠音却似并无所觉,边嘟哝边推着她往屋里走:“说好了,我就歇一个时辰,不会留下来给你烧饭的,你还是先趁热把早点吃了……”

进了屋,掩上门,晏泠音也不踉跄了,满脸的倦色一扫而空。她松开房四娘的手,道了声“抱歉”,随即从怀中小心地掏出只银盒,疾步走到窗前,借着透进来的光翻看起了盒中的东西。半晌,房四娘听见她苦笑一声,咔哒把盒子盖上了。

“四娘,”晏泠音收好银盒,拉了把椅子靠墙坐下,轻声道,“有劳你,过一个时辰把我叫醒。”

房四娘对上她那双血丝未褪的眼睛,满腔满腹的话都咽了回去,硬邦邦地说:“回床上睡。”

晏泠音摇了摇头,一时又没心思解释,刚仰靠上墙面便睡着了。

若不是昨日生死蛊动,她为那吸髓般的剧痛所折磨,骨头痛到现在,此刻也不至于这么虚弱。不敢躺下,是怕躺下便醒不来了。

那疼痛究竟因何而起?苏觅不是说,只要毁掉了她的玉佩,便不会再犯头疾吗?

何况,疼痛的还不只是额角,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剧痛升起的那一刻,无边的恐惧汹涌着将她淹没,死亡几乎与她近在咫尺。

昏过去前,晏泠音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苏觅的话八成是不可信的,等过两日,她必须找百里霜问个清楚。

许是心中大乱,就这一个时辰,她竟然还做了个梦。梦中依旧是那两只兔子花灯,高高地悬着,七彩的流光投照在她身上,让她目眩头昏。

梦到一次还可说是偶然,术师的梦本就纷繁古怪,她也没有傻到把一个梦当真。但同样的场景第二次出现,晏泠音不能不警觉:这花灯,她到底有没有见过?

它像是从她记忆的罅隙里流出的虚影,越想看清,越觉头痛欲裂。

晏泠音自问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悲意那样迅猛地涌来,不知因何而起,却叫她避无可避。她胸中闷痛,几欲作呕,但还是强撑着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花灯的纹样。下一瞬,刺目的红撞进了她的眼眶。

两只兔子口中都衔了根糖葫芦串,山楂硕大而鲜红。那红艳丽得直是要滴下来,晏泠音着了魔般地擡手,想去接那滴落的糖浆。

不是糖浆。温热粘稠的液体在她掌心迅速冷却,晏泠音瞳孔骤缩,像被烫到了似的,猛地一甩手……

被人握住了。

“殿下!”

晏泠音呼吸急促,满头冷汗,睁眼时看见了沈练衣。她仍旧蒙着面纱,满眼担忧,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额温。

“无事手,擡头冲她笑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件外衣,应该是房四娘的,”

“我劝她去歇向,声音放得很轻,“现下巳时三刻,殿下”

晏泠音揉着额角,试图从方才混乱的梦境里挣脱出来:“多谢……你怎么来了?”

沈练城了。”

她一句话抛出去,晏泠音眼都没眨,显然并不惊讶。沈练衣一怔,立刻反应

晏泠音叹了口气:“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子清陪他来的?”

“傅大人忙了一夜,刚在府衙睡下,林老是一个人,只带了个伺候的小孩。”沈练衣回忆道,“一进城就直奔林府,门房没敢拦。我见到之后,就过来禀报殿下了。”

晏泠音睡得手脚酸麻,仿佛那些散不开的倦意都沉积在了四肢,被沈练衣扶了一把才站起来。她定了定神,走到墙角的矮柜旁,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问沈练衣道:“此前请你帮我探过几户人家,不知你可还记得路?”

等沈练衣点过头,她便立刻道:“劳烦再带我走一趟。”

不知是没睡足又做了噩梦,还是把随身许久的玉佩送走了的缘故,晏泠音无端有些心烦意乱。揣在怀中的银盒硌着她胸口,愈发叫她气闷。可这盒子从外到里,处理起来都棘手得很,不能乱放。她理了下衣襟,眼前又浮现起银盒中的事物来——半块玉玺,还有一沓字纸。

前者着实叫她吃惊。晏泠音一眼便认出来,那就是被剖开的另半块帝玺,连切面都和她身上那块一样光滑。如果晏泠音没猜错,那只母蛊虫,就是被温养在帝玺旁边的。看百里霜毫不迟疑将它杀掉的狠劲,可以推想它不是什么贵重的蛊虫,而这玉石年代久,灵性重,拿来养蛊,是有点牛鼎烹鸡的意思。韩绰怕是机缘巧合得到了用它制成的“蛊笼”,只当是个能存放宝贝的密箱,并不知晓它身上足以翻覆天地的秘密。

至于旁边的那沓字纸,则几乎让晏泠音哭笑不得。那传闻中可以扳倒林家的东西,记的却是些含糊又不足为据的帐。平州产鲜梨,年年往宛京上贡,韩绰或许接过买梨的差事,对其中斤两知道得格外清楚,断断续续地记了好些。送进宫的无疑只是小半,剩下的都拿来打点人情了。但韩绰毕竟是个土匪,不能亲眼见到京中的贵人,他虽然把斤两算得分明,但具体送到了谁的府上,又换回了些什么,却是一概不知。

此事早就是官场常态了,即便捅出去,晏懿也未必会多看一眼,何况韩绰连人名都弄不清?一想到她和百里霜为了这东西差点送命,晏泠音便觉唇角僵硬,实在是笑不出来。

但同时,另一层疑虑也在她心中慢慢成形:韩绰至多只算条地头蛇,为什么会想到去管京城的事?确然,地方官大多都有朝中大员做靠山,要将之扳倒,就得先摸清这层联系。可韩绰要有这样的眼界,绝不至于困死在棐山多年,他是误打误撞想到了这些,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若是后者,那位高人知道这银盒的存在吗?亦或者,那沓废纸就是他一手铸就的?

想给林氏使绊子,又舍不得将之连根拔起,只半含半露地留出点线索来诱惑人送命……这样的“高人”,在平州一代可不多见,因而沈练衣说到林恒入城的时候,晏泠音立时有了猜测。

她对那位老前辈恭敬有加,是因为皇长兄,也因为杜慎,但说到底,她和林恒并无私交,连不喜林恒的傅声都比她更熟悉此人。可印象中,林恒学识虽富,行事却堪称迂腐,又在大子死后便即隐退,不像是会这样玩弄心术的人。

是林恒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还是晏泠音从头至尾,都并不认得真正的他?

亦或是……他也是棋子之一,有人借了他的手,专门给她布了这场局?

这些猜想在她心里囫囵而过,没等理出个头绪来,沈练衣已带她翻进了一座大院。她的轻功师从安葭夜,同样如风如蝶,落地无声。这是平州首富谷长宜的私宅,他为人豪爽,生意做得大,在江南江北都极有声望,独生女l又嫁给了林峥做二房,可说一手能遮平州的半边天。大梁贱商,可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谷长宜这三个字摆出去,未必比林峥寒碜多。

沈练衣将她领到一处花木扶疏的小楼外,朝她打了几个手势:谷长宜白日若不出门应酬,基本都会待在这里。

晏泠音无声道了句“多谢”,上前叩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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