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寻龙公主1：最后的纳姆萨拉》（15）
十五
还有四天就要举行婚礼了，这时候回宫可能产生的最大的问题是，穿过庭院的时候，阿莎很有可能被人看到。如果被看见了，父亲肯定会召见她的。所以听到有人在叫她，阿莎并不惊讶。“伊斯卡利！”是一个奴隶女孩。她在宫中做裁缝。“已经太迟了。”
“什么太迟了？”
“试衣服。”
阿莎皱起了眉头。现在她需要一身全新的猎装，而不是什么漂亮衣服。
“这是你的婚纱，伊斯卡利。”
她仿佛走进一个陷阱，一个只为她而设的陷阱。因为正在此时，亚雷克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阿莎停下了脚步。
“我提醒过你的。”奴隶说。
亚雷克看到了她夹在腋下的盔甲，还有她穿的长袍。那件长袍显然不是她的。她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看见这件奇怪的衣服，肯定很好奇为什么她会带着猎龙装备，却没有穿上。他想找出一个答案，却发现整幅拼图似乎缺了一块。
阿莎突然特别想藏在房间里，让裁缝为她量身裁衣。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她赶紧从他身边溜了过去。
“我得赶紧去试衣服了。”
亚雷克伸手想抓住她，但是她飞快地走远了。
“你看见萨菲尔了吗？”他喊道。
阿莎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发现亚雷克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也没看见她。”他说。
阿莎转身背对着指挥官。虽然她内心满是恐惧，虽然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脊柱向上升起，她依旧控制住了步幅，保持着冷静。
一走进走廊，她就赶紧跑了起来。
她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萨菲尔的房间。房间里面没人，门紧关着，没有任何争执打斗的迹象。阿莎刚让奴隶们为她换了一扇更坚固的新门。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接着，阿莎又去病房看了看。
同样空无一人，里面飘着新鲜的石灰的气味。
“伊斯卡利，您别动的话，我就能快一点儿弄完了。”
她的胳膊很疼，身侧刚刚缝合的伤口也剧痛着。她直直地站着，仿佛已经站了好几天。奴隶女孩正在工作，在精细的布料上太松的地方插上针，太紧的地方做上标记。伤口一跳一跳地痛着，她越来越站不稳了，因为担心，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可能是一个花招。亚雷克比其他任何人都知道要如何让她烦恼。他提到萨菲尔可能只是为了让她感到不安。
因为手上的烧伤，阿莎痛苦地磨着牙。为了藏住伤口，她还戴着防火手套。她强迫自己伸直双臂，保持稳定，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奴隶身上——是那个来接她的女孩。
“您现在可以把胳膊放下了，伊斯卡利。”
奴隶转过头记下了些什么。照她所说，阿莎终于放松了下来。另外两个奴隶过来取走了别针，阿莎毫无遮挡地站在了镜子面前。衣服像阳光照过的海面般闪闪发光。很久以前阿莎与母亲一起去达尔穆尔的时候曾经在大海里游过泳。达尔穆尔这座港城三面都被一望无际的海面环绕。
花瓣形的长袖在手肘处有一条开口，一直延伸到手腕，领子上绣了一圈花。衣料有两层：金色的衬里和白色的罩衫。从腰部往下，婚纱礼服从一层层轻飘飘的料子中露出来，仿佛海上的泡沫。
那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东西。
但不适合她。
这种精致优雅让她的伤疤显得更加突出。一条斑驳变色的皮肤从额头右侧穿过耳朵和下巴，穿过脖子和肩膀，消失在了领口之下。其余的部分藏在了衣服下面，没人能看到。
但亚雷克的奴隶看到了。他已经看到了她的全部。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很羞愧。
奴隶女孩拿过了一卷金色的布，打断了阿莎的思绪。“您能举起手臂吗，伊斯卡利？”她把这块将要做成腰带的布拉到了阿莎的腰间。
阿莎抬起胳膊。
正在此时，尖叫声打破了平静。
阿莎和奴隶女孩望向门口，两名头盔都没来得及戴好的士兵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
“有头龙飞进城里了，伊斯卡利！”
她面前的奴隶怕得瑟瑟发抖。
阿莎轻轻地扯下了衣服的罩衫，衬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身衣服完全是按照亚雷克的要求制作的。小小的纽扣沿着背部爬了上去，穿着这件衣服的人不可能把它们解开，这可以确保婚礼之夜，只有她的丈夫才能脱掉这件衣服。
又一次对他支配地位的展示，又一种形式的控制。
“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三个奴隶立即跑向阿莎。她们发抖的手指笨拙地解着纽扣，外面尖叫声此起彼伏。士兵们的靴子踏在地面上那沉重而有节奏感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阿莎没有等奴隶们为她解完扣子。她抓过墙上的猎刀，放在了奴隶女孩手里。“把衣服扯开。”
女孩瞪大了眼睛，接过刀。阿莎转过身。房间悄然沉默了，只听见刀子割开布料的声音，衣服从阿莎的肩膀上松脱了下来。就算注意到了她身上裹着亚麻绷带，她们依旧什么都没说。
恢复自由的那一刻，阿莎抓起了一条绑腿和一件薄薄的猎衫，接着穿好了盔甲。她从墙上摘下了一把斧柄镶着宝石的斧子，这是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给她的。之前这把斧子一直都是用作装饰的，但它依旧如刚磨过般锋利。她把斧子塞到皮带上，系上靴子带，去找那条龙去了。
阿莎穿过宫中的走廊，透过拱窗看到了那条龙。这条年轻精干的龙飞得很高，俯瞰着下面混乱尖叫着的城市。灿烂的阳光绘出了它的轮廓。
龙第二次飞入视野，她才注意到它头部的曲线和长着刺的红尾巴。
她穿过外院，背对阳光，看着它第三次飞进视野。这一次，她认出那双苍白的小眼睛。是昨晚她致命一击被阻挡时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埃洛玛的话在她脑海里响起：“你必须让它远离伤害。”
士兵们跑过阿莎的身边，喊着互相矛盾的命令，“到屋顶去！”“到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