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寻龙公主1：最后的纳姆萨拉》（14）

十四

阿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穿过神殿，踏上了黑暗中尘土飞扬的楼梯。身后的走廊被火光照得通亮，她跌跌撞撞地一级一级爬着台阶。心跳声缓慢地回响在她的耳中，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一定要保持清醒。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仿佛花了几年的时间，她才爬上这段楼梯。最终，她靠在了门上，闻到了雪松木那香甜的气味。阿莎把额头抵在雕花木门上，让大门撑着身体。

“斯克莱尔人！”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她重重地拍着门。

“快点……”

门后传来了划火柴的声音。锁咔嗒一声，门吱呀呀地开了，一张照亮的脸从黑暗中探了出来。一脸雀斑，一脸睡相。

支撑着她的东西立刻不见了，阿莎努力撑着，但还是差点儿摔倒在地。

“伊斯卡利？”

他抓住她，把她拉了过来。

“您这是怎么了？”

但阿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斯克莱尔人放下灯笼，撑住了她，关上了门。

直到晚上阿莎才醒过来。旁边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斯克莱尔人弯着腰。有人换掉了她身上裹着的那些已经发黄的绷带。现在，绷带很白，很干净。

一阵疼痛猛戳着她的身侧，阿莎弹了起来，肋部的伤口疼得她直喘粗气。

“先别动。”他用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扶她躺了下来。他另一只手上有一根针，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已经快结束了。”

因为他的触碰，她全身绷紧，但依旧照他的吩咐做了。他放开了她的肩膀，低着头，弯着腰，皱着眉，轻轻缝合着她的伤口。血又开始流了。

“谁为我洗了身子？”她那条被血浸透的短袍不见了，头发是湿的，编在一起搭在肩膀上。但更糟糕的还在下面。

她穿着一件奴隶的衬衫。朴素的薄亚麻布蹭着皮肤，感觉很粗糙。

她发现，这是他的衬衫。

而且她浑身上下只穿了他的这件衬衫，没有别的。

为了缝合她身侧的伤口，他将衣服推到了胸前，用一条毛毯盖住了她的腰腿。她的整个躯干都露在外面，当然也包括横穿过她整个身体，一直延伸到肚脐上的疤痕。

他看到了她惊恐的眼神，但什么也没说。他也不需要说什么。那一刻，阿莎知道了是谁洗掉了她身上的鲜血。

他只是个奴隶。他一直在为他的主人脱衣服、洗澡。所以没关系的。但情况并非如此。她这副丑陋的身体，他全看见了。

一直以来，阿莎从未因她的疤痕而骄傲。

她因其而羞愧。

仍然躺在床上的她只能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拿着。”他从地上拿起了一个托盘，放在了她的腿上。托盘上有一条面包、橄榄油，还有一小碟橄榄在旁边闪闪发光。“你失了很多血，需要吃东西。”

“我不饿。”

“伊斯卡利。”

阿莎抬头望着他的脸。

“求您了！”

阿莎咬紧牙关撑着坐了起来。她撕下一块面包，浸在油中，然后放进嘴里。

“怎么了？”下一次下针的时候他问道。

阿莎狠狠吞下了面包。“我找到它了。或者说，它找到我了。”

“你要猎的龙？”

阿莎点点头，又撕下一块面包，浸在了橄榄油里。“这，”她指着他正在缝合的伤口，“就是它的尾巴留下的。”

奴隶正在缝合伤口的手停了下来。“您杀了它？”

她把面包放在嘴里，摇了摇头，回想着树上的影子。分叉的尾巴甩动着。

这是我第一次空手而归。想到这里，她握紧了左手。

看到她陷入了沉默，奴隶又开始干活了。他哼出了一段调子，又停了下来，重新排列着音符，又用不同的顺序哼了一遍。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好像他正在试着作出这首曲子，却一直没有成功。

阿莎躺了下来，他的歌声缓和了缝合带来的刺骨疼痛。

一个故事不知不觉地擅自浮现在了她的心中。

拉扬穿过母亲的香橙树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人在唱歌，声音仿佛夜莺般婉转动听。阿莎摇头似乎想甩掉脑中的故事。“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斯克莱尔人？”

歌声停止了。他凑近了他的作品，挑起眉毛，抬起眼睛望着她，这让他的额头上浮现出了一条条皱纹。

“你相信长者吗？”

这个问题只吸引了他一半的注意力，他又继续开始缝合伤口。“你们的神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但是你认为他是真实存在的吗？”她用胳膊支起身体。这个动作又给她带来一阵剧痛。他眯起了眼睛表示不赞成对方的说法。

“对很多龙裔来说，他是真实的。”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叹了口气，将线从针中抽了出来，打了个结。“为什么要问这个？”轻轻地，他用手指滑过她身侧缝合好的伤口，察看着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