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寻龙公主3：织天女神》（5）

渴望

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渔夫的女儿已经十七岁了。她蹲在海边，刮着吸附在她父亲那条船上的藤壶。就在这时，她觉得空气中有一丝波动，仿佛有人刚从另一个世界走到这个世界来。他来自哪个世界，她很难猜到。不过，当他在这里的时候，似乎总是悬浮在一切的边缘。有时他像一个人，有时像一个影子。

她放下刮刀，聆听起来。

海风刺痛了她的脸颊。海鸟在水面上尖声鸣叫。之前待在悬崖下方那片崎岖的岩石堆上的海妖们都不见踪影，前往更加平静的水域里去了。

暴风雨就要来了。

女孩将目光投向杜松树林，什么人都没有看见。她那只健康的眼睛在树林间来回扫视。她正要转身，迅速做完手里的活时，正好看见了它—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犬牙交错的灰色岩石间。

克罗，像森林里最深的地方一样黑暗，也像鬼魂一般虚无缥缈。

“你是鬼魂吗？”她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又开始刮起藤壶。

“不。”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清晰，就在她身边响起。

女孩浑身一颤，但不是因为害怕。

“那是什么？”问这话的时候，她依然专心致志地干着活儿，“反正不是人。”

“你确定吗？”

他的回答令她大吃一惊，结果她手上一滑，被刮刀割伤了手。

鲜血喷涌而出。她把刮刀扔到沙滩上，凝视着深红色血液，看着它像盛开的花朵般在手掌漫延开来。

他轻唤她的名字。他的实体消失了。黑暗笼罩在她的周围，把她包裹在如同蚕茧一般的黑夜里。

刚才还很疼，现在却……没有感觉了。手上的刺痛感就像“噗”地灭掉的火焰，完全消失了。

狂风又在她的耳边咆哮起来，海鸟和大海又回到她眼前。

她盯着手掌，上面一点血迹都没有。皮肤上的伤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细长整齐的疤痕。

她抬起头，发现他变回实体站在她面前。他离她很近，触手可及。

“谢谢。”她小声说道。

他那通常十分严厉的嘴唇咧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这个笑容让她心里蜷缩着的某个东西伸展开来。

她的脉搏加速跳动。她认真地看着那双清澈的黑眼睛，它们像大海般深邃。她和他是多年的老友—是因为这个吗？他是她的朋友吗？—可她从来没有碰过他。

她多想摸一下他啊。

可是，她刚刚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他就向后退去，震惊不已。

她没有放弃，手一推，从船边站了起来。她碰到了他的脸颊，手上的皮肤开始发烫。她凝视着他，那只健康犀利的眼睛搜寻着他的目光。

现在他们俩离得够近了。她的手指滑到了他的后颈上。

他的眼睛狂野不羁，却又不知所措，呼吸起伏不定。

她轻轻地把他的头往下拉，哄着他，让他靠向自己。

就在他们的唇快要触到一起时，她的父亲喊起了她的名字，叫她回家避一避暴风雨。

克罗猛然抽身，紧张地说道：“我们不能这样做。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

他渐渐消失，离她而去，重新变成一个影子。她再也摸不到他了。

斯凯向他走近了一步，说：“我不在乎。”

“你应该在乎。”

她恼怒地叹了口气：“那么，你是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轻声说道。

然后，他消失了。

女孩倒了下来，靠在她父亲的那条船上，觉得浑身比大海更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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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用纺锤画出一道闪闪发光的线条后，缕缕薄雾升了起来。厄里斯走进雾中，迈入了空间缝隙。

她艰难地穿过白雾，沿着星空下的那条小径行走，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周围。没过多久，一扇带着银把手的蓝色拱门出现在她眼前。她打开门，走进了异常安静的迷宫里。纺锤总是把她带到同一个地方—一个位于世界之间的地方，一个戴伊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教会她如何使用的地方。一个藏身之处，那时他是这么对她说的。

厄里斯刚一走进由彩色玻璃搭成的迷宫走廊，就觉察到可怕的鬼魂的存在。它正跟在她后面。习惯使然，她用大拇指摸起了纺锤上那些熟悉的曲线和凹槽。小时候，她喜欢把纺锤想象成一个护身符，保护她免受迷宫中的鬼魂的伤害。鬼魂喜欢潜藏起来，这就够可怕的了，可它从未试图伤害过她。

她开始无视它的存在，后来便忘了它就在那里。

“看来今晚会很漫长，我们俩有得找了。”现在，她一边对鬼魂说话，一边朝迷宫内的一扇门走去。她得时刻注意自己选择的路，否则迷宫就会把她绕晕，要么让她在里面待上好几个小时，要么让她直接回到起点。

鬼魂没有说话，但厄里斯知道它听见了。

目前，迷宫里有四扇门，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第一扇，也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一扇门，通往海洋女神号，即科尔那艘被烧掉的船；第二扇门通往雅辛托斯号；第三扇，也就是最近才开始使用的那扇门，通往费尔嘉德的王宫；第四扇门就在她面前，它被刷成了金色，上面有一个铜把手。这扇门通往火陨城—一个富庶的海滨城市。杰姆辛派厄里斯去做的事情大部分都在那儿。这座城市里恰好也遍布着女王的眼线。

在她最后一次拜访那里之后，她几乎毁掉了这扇门。几个月前，她被四个光明使者逮了个正着。还没等她抽出纺锤，他们便抓住了她，用星尘钢铐锁住了她的双手—这是光明使者最出名的一种酷刑。这种具有腐蚀性的金属不仅能够直接蚀穿人的手腕，而且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它还能阻止厄里斯进入空间缝隙。

厄里斯是在被他们关进了一个临时禁闭室后才发现这一点的。他们打算用船把她运回星岛。尽管她的双手被星尘钢铐铐住了，但厄里斯还是试着用了一下纺锤……结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要不是杰姆辛找到她，并把那帮士兵全杀了，那么她现在一定落在女王的手里了，或者已经死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打了个哆嗦。

然而，杰姆辛不会因为她近距离接触了几个士兵就不再派她去火陨城。假如她毁了这扇金色的门，就只好再做一个新的。此外，为了让这些门能通往她需要到达的地方，厄里斯不得不将它们与目的地的某个东西结合起来。她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得到做这扇门的材料—它能让她直接进入火陨城的皇家档案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