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寻龙公主1：最后的纳姆萨拉》（49）

四十九那天晚上，阿莎无法入眠。她坐在黑暗中，坐在牢房阴冷潮湿的地板上，罗阿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划过她的大脑。但就算罗阿说的是真的，又有什么用呢？律法依旧不会改变：阿莎杀死了一位国王，她必须为此受到死亡的惩罚。

可能她确实是纳姆萨拉，但很快就要变成死掉的纳姆萨拉了。

黎明临近，就要踏上通往广场的漫漫长路了。

茉莉娅是怎么勇敢地走上断头台的？

阿莎颤抖着抱住身子，她闭上眼睛。她想着大裂谷，希望这会让她平静下来。她想着窃窃私语的树丛和松间吹过的风声。

她想着星星，就像摊在天空的卷轴上的文字，还有明亮而酷热的太阳。

她想到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萨菲尔。泪水在她眼中涌动。

还有达克斯。她的视野模糊不清。

还有……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重重敲击着她的思绪。阿莎转过头去听。有人为她带来了早餐。

这会是她这辈子吃的最后一餐了。

卫兵笨拙地找到钥匙，塞进锁孔，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接着，钥匙转动，咔嗒一声，沉重的铁门开了，橙色的灯光扫过牢房。

在照进来的长方形光线下，站着一名披着羊毛披风的帮厨。他的脸掩藏在兜帽下面，躲避着伊斯卡利致命的目光。他手中带盖的银托盘在火光下闪亮着。

警卫收回了钥匙：“你来吧。”

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那名帮厨用托盘猛击他的脸。响亮的声音弹在墙上。还没等那名卫兵倒下，他的钥匙就落在了地上。

并没有食物从托盘上滚落，上面是一块布。

看着同事倒了下来，第二名卫兵抽出了军刀。

他冲着那个帮厨刺了过去，但对方却用银盘盖挡住了刀，一脚踢在了他的腹股沟，还把盖子砸到了他的头上。

那个人像一块石头一样倒在了地上。

两名卫兵都不省人事地躺下了，那个帮厨弯腰捡起了钥匙，走进了牢房。

阿莎回到了寒冷潮湿的墙边，手腕和脚踝上的镣铐叮当作响，她心跳如鼓。

“你是谁？”

他上前三步，穿过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接着蹲了下来，伸出手，用拇指抚摸着她手腕上的凸起的骨头。他的手指上起着茧子，但很温柔。

一股暖意流过阿莎的身体。她知道这样的触摸。她盯着兜帽下的黑暗，就算看不见，也知道里面的那张脸。

他翻找着钥匙，最后终于找到了能插进她手腕上的镣铐里的那一把。钥匙滑入锁孔，轻轻一转，沉重的枷锁掉了下来，摊在了地上。他正要打开她脚踝上的锁链，阿莎抓住了他的羊毛披风，用颤抖的手指拉下了他的兜帽。

火光照亮了他的头发，照亮了他的皮肤，露出了好多雀斑，还有满是担忧的眼神。

“托文……”

听到名字，他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时，他放开了枷锁——只有那么一会儿——把她拉到了怀中，呼吸着她的味道，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阿莎搂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抱着，不想放手。

他又回身在钥匙里面寻找合适的那一把，先要赶紧解开她身上的枷锁。找到了！咔嚓一声。她身上那沉重的链条也落了下来。地牢里冰冷的空气擦过她赤裸的脚踝，阿莎放开了他。

托文依然蹲在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

“阿莎……”

在这声音里，她听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字。

她听到了他在城墙上踱步的所有不眠之夜，思索着她究竟会如何。她听到了他和她哥哥之间所有的争论。哥哥被古律法束缚，判处了自己的妹妹死刑。她听到了他进入宫殿腹地的路途，背后有两个失去意识的卫兵，手里还有她牢房的钥匙。

“你这是疯了吧。”她低声说。

托文露出了她最喜欢的笑容，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吻了她。

那个习惯了地牢里的冷冽空气的阿莎，把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里。她把他拉进了怀里，渴求着他的温暖。

“也许我确实疯了，”他低声脱口而出，“走吧。”

他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站起来，然后弯下腰去捡起了地板上的什么东西。是那件从餐盘里掉出来的衣服，一件松绿色的斗篷。他靠近一步，把披风围在了阿莎肩上，在她的脖子上系上了帽缨，然后拉上兜帽遮住了她的脸。

他们一起走出地牢点满了火炬的侧厅。穿过从墙上延伸出来的长长阴影，阿莎看到了更多失去意识的卫兵。有些躺在泥土里，还有一些靠在墙上。其中有个人已经醒了，轻声呻吟着。

“都是你干的？”

“有人帮我。”

他们迅速穿过火光与阴影，爬上台阶进入了宫殿。他们跑过寂静的走廊和铺满剪影的花园。士兵们正在夜间换岗。等到他们发现经过的是谁，阿莎和托文已经走进大厅里，或是穿过了这处庭院、花园。

他们身后传来了疯狂的叫喊声和脚步声。阿莎以为他们正往前门跑，但看到托文拐进了通往宫殿中央的走廊，她停了下来。她以为托文不知道要去哪里，想要把他拉到相反的方向。

“不，”他答道，“这边走。”

三名士兵离他们只有不到二十步远，阿莎决定相信他。

就在他们快要走进一条死路的时候，托文把她拉进了一扇朴素的木门。关上沉重的门，阿莎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狭窄、尘土飞扬、散发着霉味的通道里。

一条秘密通道。

阿莎是听着宫中密道的传说长大的，但她从来都没发现过，所以一直都当它们仅仅是传说。

“你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