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寻龙公主1：最后的纳姆萨拉》（50）

五十

星星挤在天上，他们一直飞到下一次天黑。就算这个时候，托文似乎依旧很激动。仿佛他想一刻不停地飞到灌木地。尽管他的嘴边露出了疲惫的皱纹，尽管他的眼睛下面一弯黑眼圈，尽管他弓着身子啃硬面包吃坚果，他还是想继续前进，尽可能地拉开与他们抛在身后的恐怖的距离。看着他，阿莎想到了暗影。托文应该看见了亚雷克给它的那致命一击。他应该感觉到了暗影生命消逝的那一刹那。就算现在，他应该也能感觉到他那土红色的同伴已经不在了。

阿莎不知道要如何抚慰这种伤害，甚至不知道这种伤害能不能抚平。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她紧挨着他。她的大腿紧紧贴着他的。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冲着他笑。

但是，就算他交握着她的手指，用拇指擦过她的脸颊，盯着她，仿佛不相信他们已经自由了，他依然那么沉默。而且他们之间的空间也仿佛线头般凌乱，仿佛一块未完成的挂毯。

“我会守夜的。”搭起帐篷之后，她说。

托文摇了摇头。“反正我也不睡觉。你先休息吧。”他抓过了琉特琴，亲吻了她伤痕累累的脸颊，朝着长着草的沙丘走了过去，“明天也会是漫长的一天。”

阿莎看着他离开了，黑暗吞噬了他。

她爬进了帐篷里。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熟悉的音乐——他那把琉特琴流畅闪亮的声音。阿莎坐在那里，静静聆听。接着，疲惫击倒了她。

她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托文的歌让她沉入了安眠。

烟和灰的气味唤醒了她。她坐起来发现，埃洛玛正蹲在一个仅仅照亮他的脸的篝火旁。

现在她太累了，没力气抱怨他要从她身上索要些什么，她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咱们的事情还没结束吗？”为了防止颤抖，她紧紧把膝盖抱在胸前，“我按照长者的吩咐把事情都做完了。还有什么事？”

埃洛玛笑了，他的眼中反射着火光。他脸上的凹陷被阴影笼罩。“恐怕还有很多事情。你的工作刚刚开始，纳姆萨拉。”

纳姆萨拉这个名字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埃洛玛打了个响指，站了起来：“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赠送最后的礼物——席卡。”

阿莎抱着膝盖的手松开了。席卡。就像薇拉之于埃洛玛。

“什……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

埃洛玛没有回答。“一个只为你而生的席卡。就像那副战刃是为了你的手而生的。就像天空是为大地而生的。来看看他的脸。”

但阿莎呆坐在原地，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我是一个罪人，”她说，“我犯了弑君之罪。不管你选择了谁，他都会陷入危险之中。我宁愿你放了他。”

然而，所有的原因之下，真正的原因是：阿莎已经爱上了某人。

她站了起来。

她并不打算去看火。她只想离开。

但是，她盯住了火光中的脸。

阿莎走近了一步。一个男孩看着她。他的皮肤上仿佛刻着星星。他的眼睛和她自己的两把战刃一样锐利。

阿莎的心脏猛撞着她的肋骨。

她退后一步。

龙裔和斯克莱尔人结合产生了什么结果，长者和阿莎一样清楚。那些故事只能以悲剧告终。

“你不能这样对他。”阿莎看着埃洛玛，“这是死刑。”

和阿莎在一起意味着要冒生命危险。

“死亡对这个人来说并不陌生。”埃洛玛起身面对她，“这种事是他的选择吗？”

她想，他别无选择。如果长者下了命令，那就不存在选择了。而且，托文一生都不允许做出自己的选择。

“不行，”她低声说，“我不能成为他必须服从的另一个主人。”

她转过身，脚步沉入冰冷的沙子。

“问他晚上梦见了谁，”埃洛玛在她身后说道，“问问他在过去十八年的生命中，他每晚都梦见了什么。”

阿莎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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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文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我曾经以为她是某位女神，在神殿里，解释他经常做噩梦的时候，他曾这样告诉她。我曾经以为她在我面前现身是因为她选择了我背负某种伟大的命运。

还有，在她哥哥的营地里，梦里总是有你。

埃洛玛站在她身后。她能感觉到他的影子爬到了她的背上。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薇拉的时候为什么能认出她吗？”

阿莎转过身来，抬头看着最初的纳姆萨拉的眼睛。

“因为我一生都在梦到她。”

他微笑的时候，仿佛两颗太阳在他的眼睛里温暖而明亮地燃烧。“薇拉最终选择了爱情。”他轻轻地把手放在了阿莎肩上，“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因为，不管你怎么想，你都可以进行选择，他也一样。”

阿莎想起了哥哥曾经说过的事情。如果拉扬不那么自私，达克斯说，如果他没有追求莉莉安，他们两个现在都还活着。但是这么说否认了莉莉安做出的选择，否认了莉莉安的权利。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么说意味着从他们的故事里得到的教训是，死亡比爱情更强大。

阿莎并不相信这一点。

“之后，”埃洛玛说，“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要去搜寻故事，要让这片土地再次变得完整。”

埃洛玛冲着阿莎温柔地微笑着，火焰在他身后咆哮。

“你我很快就会再见面的，纳姆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