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寻龙公主1：最后的纳姆萨拉》（48）

四十八他们火化了龙王的尸体。阿莎没有去看，因为她被锁在地牢潮湿的墙上。但后来，萨菲尔给她讲了火焰如何吞噬了他的尸体。空气中充斥着烟雾，整个费尔嘉德都在哀悼，而木津站在城墙上看着。

萨菲尔尽力找机会探访阿莎，但达克斯任命她为指挥官之后，她几乎完全不来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到达克斯继承王位。他们对他来自灌木地的妻子也很不满意。所以达克斯任命了斯克莱尔血统的指挥官之后，骚乱爆发了。龙裔们把他们的敌意转向了成群结队逃离城市的斯克莱尔人。等到所有斯克莱尔替罪羊都离开之后，龙裔们开始自相残杀。

这让萨菲尔忙得焦头烂额。

龙帮了一些忙。它们和骑手担任着维和部队的角色，在天空中进行巡逻。但它们看到的总归有限。

达克斯、萨菲尔和罗阿都在努力阻止城市的崩溃，阿莎似乎已经被忘记了。她靠着守卫换岗的情况估计时间，靠着偷听了解信息。她了解到，拒绝服从新指挥官命令的士兵都被赶走了，这把整支军队撕成了两半。她了解到，失去了奴隶当牛做马，人们只能勉强维持着生活。

最重要的是，她了解到，她的行刑被安排在三天以后。

将阿莎推到断头台上的前一天，他们让达克斯加冕成为国王。

通常来说，新的统治者登上王位之后，会沿街游行，后面跟着鼓点和小号，费尔嘉德的居民会撒着玫瑰花瓣，唱着加冕的赞歌。而达克斯的加冕却并非如此。仪式举行得十分低调，安排在宫中最小的一处庭院，靠近橄榄园。下午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整座宫殿都是冷冽潮湿的石膏的气味。

这是他们唯一一次允许阿莎离开她的牢房。一群卫兵将她重重包围，还在她的脚踝系上了沉重的镣铐。她只能在台阶上待着，远离人群。而人们看到她之后，都指着她窃窃私语着。

“夺命人。”他们说。

“死亡使者。”

“伊斯卡利。”

他们的目光让阿莎非常想回到牢房，锁好大门。她从怪物手中拯救了他们，但他们却还在害怕她。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救赎自己的可能。在人民眼里，她永远是伊斯卡利。

不久之后，他们就再也不用看到她的脸了。很快，阿莎就要死了。

托文下落不明。感觉到他不在，阿莎抓住了栏杆。她不知道托文是死是活，是留在了城里还是早就跑到了灌木地。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只要她的卫兵提到又发生了一次针对斯克莱尔人的袭击，阿莎的心就会揪起来，紧紧抓住铁链。哥哥把她带进了地牢，把自己的妹妹锁进了牢房，泪水从他脸颊上淌下。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托文，无论多少次扫视这座庭院，她都没找到托文。

这片喧闹之上，就在墙外，鸟鸣声宣布了夜晚的降临。阿莎斜倚在栏杆上，让冷硬的大理石撑住她的身子，盯着灯光笼罩的庭院，她依旧在寻找着托文。但在盆栽的金橘和木槿树篱之间，她发现衣着五颜六色的灌木地人、没戴项圈的斯克莱尔人和龙裔们和平相处。一派未来的景象，未来的费尔嘉德可以变成这样。

达克斯站在白色地板铺就的地面上。在他身边，罗阿穿着一件蓝金相间的长袍，腰带高高束着，长袍如水纹般波动，她整个人都仿佛在闪闪发光。她的耳朵后面别着一枝深红色的花。七个花瓣。就算旁边站着达克斯，配着她蓝金色的衣服，她也仿佛天生就是一位女王。父亲的纪念章挂在哥哥胸前。达克斯显得很疲惫，还有些伤心，但是他挺胸昂首而立，似乎是在表示面对将来的工作，这些感觉都无关紧要。

发现阿莎之后，他的微笑消失了。他们的目光相碰之后，悲伤闪过他的脸。他举起拳头放在胸口，面无表情地做出了那个灌木地人致敬的姿势。阿莎予以回礼。

整座庭院都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新国王看的那个方向。一股寒意爬上阿莎的后背，因为所有的灌木地人、龙裔和斯克莱尔人都盯着她。在闪闪发光的长袍和丝绸短袍中，他们无礼地盯着阿莎身上的锁链和脏兮兮的衣服。

她还是不属于这里，也永远不会属于这里。

阿莎是她哥哥的污点。

柔和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回到院子里，她发现最年长的那名卫兵站在她面前。他长着一副一直都该刮了的灰胡子，皱着眉头。

“该走了，伊斯卡利。”

阿莎点点头，让他抓住了胳膊。

其他卫兵前后围住她，他把她带下了楼梯，走进了庭院。

守卫们穿过拱廊，制止着准备冲过来的围观者，院子里一下变得喧闹了起来。阿莎盯着那扇高耸的大门，拱顶上嵌着红色和黄色的马赛克瓷砖。

走到一半，她的卫兵停下了脚步，阿莎也停了下来。在卫兵面前，她看到了一双穿着拖鞋的脚，然后是闪着蓝金色的长袍，最后是王后的脸。

罗阿径直站在了他们前面，挡住了走出庭院的路。

守卫鞠了个躬。

“让开。”罗阿说。

站在阿莎和王后之间的那两名卫兵互相看了一眼：“尊敬的王后陛下，她……很危险。”

罗阿优雅地挑起了眉毛：“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两名守卫顿了一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测试一下新王后的忍耐力。最后，他们摇了摇头，退到了一边。

“还有你。”罗阿冲着阿莎旁边的灰发警卫一点头。

他顺从地放开了阿莎的胳膊。一次心跳之后，阿莎站到了罗阿面前。

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她，王后冲着她面前的罪犯鞠了一躬。

“木津每晚都在城市上空盘旋，寻找着你，盼望着它的纳姆萨拉。”

低语和喘息涟漪般在院子里扩散开来。阿莎胳膊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她？纳姆萨拉？生命使者？

怎么可能！

阿莎一辈子都在杀戮。人们讨厌她，恐惧她。她可是伊斯卡利，和罗阿的想法正相反。

“你错了，”阿莎低头盯着一躬到底的王后，“我哥哥……”

“你哥哥说，你比谁都更了解古老的故事。”罗阿挑起了眉毛，“这表明，你知道长者派出了谁陪伴他的纳姆萨拉。”

阿莎张大了嘴巴。故事在她心中闪闪发光，她翻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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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把木津派到了尼什兰面前，就像他之前把木津送给了埃洛玛，同样，他也让木津来到了……阿莎面前，而且是那么多年以前。

小时候，她以为是她的邪恶引来了木津。就像她的邪恶让她讲出古老的故事而不被它们毒害。

但故事并不邪恶，阿莎也不邪恶。

证据就在故事中：木津是纳姆萨拉的标志。而阿莎是木津的骑手。他们之间的纽带可以证明这一点。

就算所有这些都是真的，阿莎这辈子都在猎龙，都在致力于废除古道，她不会是纳姆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