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寻龙公主1：最后的纳姆萨拉》（31）

三十一

“骗子！”木津把她放到了草地上。她一碰到地面就立刻抽出了战刃。

骗子。所有的故事不都是这样的吗？不是正因为这样它们才危险吗？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浮现在了脑海里。

龙焰是致命的，伊斯卡利，您又烧伤得那么严重。

阿莎试图甩开托文的声音，但这声音却挥之不去。

当时您只是个小女孩。

如果她相信的那个故事是真的，木津烧伤她时，她只有一个人，那当时她是如何排出身上的毒素的呢？

阿莎记起了托文帮她处理伤口。她的手抖得那么严重，毒素扩散得那么快……

木津站在石头上，看着她。它肚子上的光暗了下去。

“你还在等什么？”亚雷克大叫，“攻击啊！”

阿莎盯着指挥官——那天找到她并把她带回城市的那个人。

陛下，我不是一直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吗？

亚雷克抽出了军刀，钢刃在愤怒的天空下闪着光。他冲着士兵们打了个手势，士兵们蟑螂一般冲了出来。

是我没有守卫您的城市？是我没有镇压您的奴隶叛乱？还是我没有保守您的秘密吗？

木津站在阿莎身后。它伸开了巨大的翅膀，看着周围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阿莎本可以转过身来，将神圣的战刃插进它的胸口的。那很容易就能做到，接着一切就都结束了。

然而她却盯着亚雷克，仿佛一名盯着猎物的猎人。“告诉我：木津把我烧伤的那天，你花了多长时间找到我？”

亚雷克转身面对她。又一次，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恐惧。

木津的故事在她的心中闪耀着，和她的记忆——她皮肤被烧掉，尖叫声困在喉咙里的记忆——混在了一起。

“多长时间？”她逼问道。

她看着他藏起了他的恐惧，就像她藏起了她的耻辱。她看到，他望着她背后的那条龙，然后改变了持刀攻击的想法。他叫来了身后的士兵，那名士兵扔给他一支长矛。

“真的，你和你的哥哥一样蠢。”他蹚进了簌簌作响的草丛，紧紧握着矛柄。“敌人就站在你身后，阿莎。你想要的一切都在你的面前，而你却在犹豫。”

一名士兵拿着一扇一人多高的大盾和他一起走了出来。

我想要的一切……

她想从亚雷克的魔爪中逃出去。她想要赎罪。她想要报复那个烧伤她，还把毁灭带到费尔嘉德的家伙。

但如果犯错的不是她，又要怎么办呢？

如果真正的敌人不是她一直以为的敌人，又要怎么办呢？

亚雷克悄悄地凑了上来。在她背后，木津又是一阵咆哮，比之前那次更加嘹亮。指挥官突然停下了脚步，还有十五步。他身边的士兵在颤抖。

阿莎走近了木津跳动的心脏。就算被士兵们团团包围，它也没有起飞。如果木津真是她的敌人，肯定早就把她杀死了。

“龙焰是致命的。”这是一条真理，“就算是最轻微的烧伤也需要立刻处理，排出毒素。”

“是我发现了你的背叛。”亚雷克一边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盯着那些靠近的士兵，确认他们的位置，“八年前，我跟着你。我看到你大声讲出了古老的故事。我看到龙祖来到了你的面前。”

阿莎放下了战刃：“你跟着我？”

“我告诉了你的父亲，”他说，“他阻止了你。”

阿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想起了烧伤之后回到病房之后的情景。她并不记得当时的情况，是父亲的描述帮她填补了这段记忆的空白。这是她的错，他说。但他们可以一起纠正这个错误，他说。他会用她的疤痕向世界展示尊崇古道有多么危险。

虽然其他所有人都因为厌恶或是恐惧，不愿去看她的疤痕，但她的父亲一直对此相当自豪。就仿佛这是他的最高成就，他的伟大创作。

他的创作……

阿莎想刹住自己的脑袋，不要继续想下去，以得出合理的结论。但一切就像打开的卷轴，她不得不读到最后。

阿莎的父亲一直致力于在这片大地消灭古道。他利用阿莎狩猎木津。她被烧伤以后，他把她变成了一个工具，一个警世寓言，一个活生生的宣传工具。

一个怪物。

阿莎不想相信这样的结论。她想相信木津的故事是最邪恶最扭曲的东西。但她被烧伤了，而且她还活着。

整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的父亲都在那里，她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士兵们在，他的医生也在。

阿莎看着她的未婚夫。这就是亚雷克为国王保守的秘密。当年，她的父亲把阿莎扔在一边，任她被烧伤。而亚雷克知道这一点。正因为如此，阿莎才被许配给他，用来换取服从和保密。

她一生都认为自己是邪恶的、堕落的、需要救赎的。

这个想法震惊了她。如果我不是那样的人该怎么办？

一声低吼震动着她脚下的地面。阿莎转身发现士兵们来到了木津背后。

“赶紧杀了它！”亚雷克看着阿莎背后大喊道，“攻击！别让它起飞！”

阿莎举起战刃。但木津的尾巴围住了她，阻止了她冲出去，把她的背部贴在它胸前的鳞片上。

阿莎感受到了它的贮存着酸液的肺部正充满空气，感受到了它心脏古老的节律。

亚雷克躲在了士兵的盾牌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