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寻龙公主2：笼中王后》（9）
从前
达克斯来到灌木地的第一个夏天，她们的母亲让罗阿和埃希带着他到处游览。除非达克斯去，否则埃希不能靠近悬崖。除非和达克斯一起玩，否则罗阿不能去玩神怪棋。厌恶跳水游戏的罗阿从未去过悬崖，而讨厌下棋的埃希会去找莉拉贝尔一起玩，让罗阿和国王的儿子整个下午都待在一起。
她们知道母亲正在做什么。母亲在干涉，而她们并不喜欢这样。
所以这对姐妹达成了协议。她们不会与费尔嘉德那带有破坏性的访客成为朋友。原则上，她们会避开他。
起初事情很简单。国王的儿子以前从未玩过神怪棋。他是一个令人无聊的对手，这让罗阿感到恼火。如果她多次击败对手，最终，对方就会不想继续玩了。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在棋盘上越无情，他就越渴望学习。她越是打败他，他就越是乞求再下一局。
他不屈不挠的热情使她的态度软化了，但只有一点点。有时候，他盯着方格石板长时间地沉默，努力思索。她放弃了，帮助他看到他看不到的招数，告诉他如何预测她的落子，教给他自己刚开始学的时候父亲曾教给她的知识。
之后，他的水平得到了迅速的提高，奇怪的是，她很高兴。
更奇怪的是，看到她很高兴，他似乎也很高兴。
若能说出能够让罗阿微笑的话，他会笑得比罗阿灿烂两倍。若能让她笑出声来，他那样子就好像已经解出了几个月来一直困扰他的谜题。笑容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他们越是在一起玩，她就越难遵守与埃希的协议，很快她就不再厌恶这个来自费尔嘉德的烦人男孩了。实际上，她觉得他其实并不烦人。
叛徒，在她体内，有个声音低声说道。
有一天，达克斯让罗阿带着他和埃希一起去悬崖那边。罗阿从未去过悬崖。她不喜欢看着妹妹和朋友们从高处跃入水中。看着她们往下落啊，落啊，落啊，她会感到非常不安。
但达克斯说服了她。
正是那天在悬崖上，她意识到她的妹妹也是叛徒。
达克斯请求罗阿和他们一起跳下去，但是罗阿把脚扎扎实实地踩在地上，丝毫都不打算动。所以他们把她留在了身后。她站在草地上看着他们，看着达克斯让埃希哈哈大笑的样子……就和他让罗阿笑的样子一样，只不过埃希笑得更响，更自由。埃希就是这样，无拘无束。她可以把秘密告诉自己刚刚遇到的人，完全不去多做考虑。
罗阿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变成那样。
如果她和妹妹是父亲的书房里的两本书，那么埃希就是躺在桌子上的那本，在诱惑你去读它；而罗阿则在一排排书之间，被高高地放在书架上。
不过，那里传来的不只是埃希的笑声。埃希和达克斯玩耍嬉戏，在岩石间追逐着，在没有她的情况下玩得开心，看到这些，罗阿意识到一件她不想意识到的事情。
她从草地上起身离开了。埃希跟在她身后。
“怎么了？”她的妹妹沿着泥泞的小路穿过悬崖，浑身湿漉漉的，身体颤抖着。
“没什么，”罗阿说，“我很无聊，就是这样。”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骗妹妹了？
“那就和我们一起跳吧。”
罗阿想起了埃希从悬崖上飞身跳下，达克斯跟在后面也跳了下去的样子。
罗阿继续往前走着。
“达克斯是对的，”埃希对她说，“你像龙一样囤积着自己的情绪。”
这些话伤害了她——不是因为说得不对，而是因为这意味着埃希和达克斯会在她不在的时候谈论她。
罗阿转身面对她的妹妹。
“我没有意识到你们是那么亲密的朋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埃希张开了嘴巴，她的鬈发正在滴水。
“罗阿……”
但她没有说完，她不需要说完。埃希就像桌子上那本打开的书，很容易就能读到，一切反应都在表面上。
在她妹妹的眼里，罗阿看到了真相。这就像她们赢得武器的那一天。埃希一直在对她保守秘密。
埃希喜欢达克斯。
这让罗阿嫉妒。但她不是嫉妒埃希，而是嫉妒达克斯。
罗阿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失去妹妹。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愚蠢，但是一想到妹妹会和达克斯在一起，罗阿就觉得异常害怕。
反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逃走了。
这种想法其实很荒谬。从妹妹那里逃开？埃希会找到她。她总是能找到她。这样的行为就像想要逃离自己。
“我不是唯一保守秘密的人。”埃希赤脚在罗阿藏身处的烂泥地面上画出一道线，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罗阿抬起头，抱紧了膝盖。埃希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背靠在影家族破败的房子一面坍圮的墙上。
“我不会对你保守秘密。”罗阿将下巴搭在胳膊上，低声说。她直愣愣地盯着锈蚀掉了一半、沉入地板的火盆。
埃希把头靠在罗阿的肩膀上，用湿润的头发浸湿了罗阿的衣服：“这是一个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秘密。”
罗阿没有理解这句话，对着妹妹皱起了眉。她甩开了那些胡思乱想。“咱们达成了协议，”她说，“不能让他介入咱们两个之间。”
“他不在咱们两个之间。你看。”埃希又把身体往罗阿那边凑了凑，两个人的身体有了更多的接触。她对罗阿咧嘴一笑。
罗阿扭开头，想要躲开，但是妹妹的笑容消除了她的愤怒，触动了她的嘴唇，让她也笑了起来。
“他不会把我从你身边带走，”埃希知道罗阿内心的恐惧，低声说道，“此外，你才是他喜欢的人，而不是我。”
罗阿站了起来，盯着埃希。“什么？”
她想起了达克斯最近对她笑的样子，他喜欢让她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