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到底谁是神棍
第5章到底谁是神棍
锦城殡仪所，太平间。
丝毫不留情面的寒风从半开着的门边肆意地涌了进来，让本就手脚冻得快不听使唤的小伙子喷嚏连连。
因为1213特大交通事故，所里一半人都被喊来加班，关星舟就是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的那一个，他才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又没有经济基础，领导照顾他破例住职工宿舍，离得近还不要钱，所以每次有啥他都跑得最勤快。
不过他原本岗位并不是转运尸体，所以今晚还是他到所里这么久，第一次来太平间。
负二层的太平间停满了特大车祸死亡的遗体，一行行一列列并排用白色的布遮盖了全身，关星舟打着哆嗦又从门外推进来一辆运尸车，感叹这种天气完全不需要打开制冷机也能达到保存尸体的要求，就是实在太冷了些，跑了小十趟了，脊背都还凉飕飕。
关星舟呼了呼气，闷着头继续往里推，把这一趟最后一辆运尸车停靠在太平间最靠里的角落，两边正好贴着墙，他踩好刹车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疏漏，才转身往回走，准备去接下一趟送过来的尸体。
耳边一阵冷风刮过，关星舟当即打了个寒颤，刚才还停得好好的运尸车愣是被风吹得吱吱作响，蒙在尸体上面的白布被整个掀起，稀稀拉拉飘落在地上，又一路飘到关星舟的脚边，他抖了抖身体，顺着眼前的角度望了一眼露出面貌的死者。
尽管已经大致做了预备处理，可毕竟只剩下半边脸。虽然不至于心里咯噔，但确实让人看着瘆得慌。
不过既然能来殡仪所工作，又一直跟在云寻时身边做事，关星舟也不是胆小的人，他蹲下去正准备捡起落在脚边还隐隐散发着血腥味的白布，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余光瞥向几乎百米开外严丝合缝的太平间大门，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最后一趟进来的时候不小心顺手关上了门。
太平间的门没有一丝缝隙，负二楼因为怕尸体腐坏又没有安置窗户，那……
刚才那么大的一阵儿风是哪儿吹进来的？
即便是透过电梯井的风也不能有那么大的动静。
关星舟想到这儿，后知后觉细思极恐，瞬间毛骨悚然，唰地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即便胆子再大，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他现在心跳得厉害，原本是冷得打哆嗦，现在是怕得打哆嗦，只听耳畔忽然由远及近传来沙沙的摩挲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往这边过来，关星舟心一横，咬牙蓦地擡起头的那一瞬间和倒立悬浮在运尸车下淌着血迹的半个头脸来了个近距离对视！
“啊！鬼啊！”
……
“你醒啦？”嘲风在护士手中签完字，转过身就瞧见云寻时坐起身，他揉揉太阳xue，打着呵欠微眯着眼，不紧不慢，瞄向床上整整躺了一天一夜的男人，“你这一觉倒睡得安稳，起初我还以为你被鬼祟干扰了。”
云寻时昏睡这段时间，嘲风将他身体排查过一遍。虽然这人阴气很重，可身体素质比自己想象中好得多。
所以嘲风一时也拿不准这人到底什么情况。
云寻时微微晃晃脑袋，没有之前的不适感，他擡眸打量周遭环境，鼻尖是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墙壁上贴着急诊留观室标识，“你送我来了医院？看样子我晕了很久。”
嘲风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没有很久，也就一天一夜吧。”嘲风一贯对于人界时间没什么概念。
尽管平常伪装成普通人融入正常人类世界圈子，甚至套用人界作息，可实际于他而言，这些时间和过往都只是弹指一挥间，在属于他的千万年长河中甚至泛不起一丝涟漪。
他顿了顿，环顾周遭压低声音：“不过，你看起来的确像是容易生病的样子，让医生看看更保险。像你这么面色苍白的人可不多见，鬼倒是有不少，而且一般都死了挺久。医生还以为你是重度贫血。”
看见面前这人晕在自己眼前那一瞬间，嘲风眉心直跳，有种毫无缘由的紧张，下意识就伸手一把将险些坠地的云寻时捞进自己怀里，总不可能眼看着这人晕倒不管不顾，好歹现在俩人是盟友了。
云寻时闻言面露惊讶，自动忽略嘲风那句不中听的话，“你一直守在这里？”他没承想这人看着不着调，对一个陌生人竟也会这么上心。
“是啊，你没醒，当然得守在这儿。再说，还有鬼祟潜在暗处。”嘲风囫囵灌下一杯水，看样子没好好休息过。
“谢谢你。”面对救过自己两次的男人，云寻时除了感谢，心里头对他的观感也早就改善，交谈间语气都温和了几分，“我当时只觉得脖子猛然疼得特别厉害，突如其来地剧烈痉挛颤动感觉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神经和肌肉就像被剥离分开，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说完心有余悸擡起手往自己的颈后轻轻摩挲，掌心之下是陪伴了他多年的印记。
“医生扫了脑电图，说你很大原因是情绪剧烈波动加上没有休息好，脑神经电紊乱。”
嘲风照本宣科，转述医生叮嘱，又道：“对了，出门走得急，之前也没顾得上问你，你身上没留下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病历资料还没填名字呢。”
“我叫云寻时。”云寻时利落回应。
“云，寻，时。”嘲风在嘴里仔细咀嚼这几个字，有片刻出神，“云寻时啊？还挺巧。”他没头没尾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云寻时没有听清嘲风自喃，疑惑盯着他。
“道友，是不是寻迹无由的寻，有时无期的时？”嘲风沉吟。
“你怎么知道？”云寻时瞳眸微动。
“猜的，对了，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叫嘲风。”怕云寻时没有听清楚，嘲风又强调了一遍，云寻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特别反应。
嘲风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落寞，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看来又想多了。”
旋即又恢复成寻常模样。
云寻时也没纠结，“说起来，那个孩子……你没有送走他吧？”那小鬼若是真有冤屈，强行下地府，将来也不会一路顺坦。
还没等嘲风回应，留观室对面走过来一个满面欣喜又略带紧张、身穿奶白色宽格面包服的女生，她在距离嘲风两步开外停下来，犹犹豫豫似乎想要接近，鼓足勇气打断了二人对话，“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嘲风吗？”
嘲风脑子里明显装着事儿，心不在焉转过头看向来人，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冷淡，“有什么事吗？”
女生也不在意嘲风下意识的语气，得到回答反而像是受到鼓舞一般，笑靥如花。
直到女生从帆布挎包里摸出来一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碳素笔，目睹全程的云寻时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云寻时脑海里浮现出他在跨线桥大屏幕上瞥见的那个游泳运动员，当时对方戴着泳帽和泳镜，云寻时又只是匆匆瞄了一眼。直到刚刚那个女孩儿过来打招呼，云寻时才将两张面孔重合。
嘲风一改方才冷漠，心头一惊，期待云寻时能说出什么他等待已久的话。
“你是锦城代表队的游泳运动员吧？我看过你夺冠的比赛视频。”
云寻时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伪装完美的恶灵。
现在看来对方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拥有特异能力可以通灵的人才对。
想到这儿，云寻时对于嘲风先前提出要保密的共识又深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