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难忍 - 下嫁帝王家 - 月亮文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下嫁帝王家 >

第77章 、难忍

臧宓想起当日自己为人所辱,母亲却仍寄望着舅家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计前嫌照拂她,借着探望老夫人的名头,带着她去见萧氏,甚而曾跪求萧氏替儿子纳她为妾。

可萧氏当日何等倨傲嫌弃,仿佛她是什么污秽的烂泥,便是将她的名字与徐闻放在一起,都是玷污了徐三郎清正洵美的声名。

她旧年也曾与徐闻青梅竹马,但出事之后便那般决绝地断绝自己所有的妄念,便是因着晓得自己即便勉强嫁入徐家,也不过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耗子,任谁都可以鄙夷轻贱,那样卑微的苟延残喘,一道目光足可以杀人。

如今形势陡转,萧氏一改往昔在臧宓面前倨傲的优越感,也不再端着长辈的架子强压于人,却哀哀切切地在她面前跪下,求她救徐闻一命。

只萧氏到底是长辈,臧宓并不愿受她的大礼,侧身避开她这一跪,为难地蹙眉道:“非是我不愿帮这个忙,只是舅母或太过高看我与刘镇。你未与庐陵公夫妻那般的人相处过,焉知伴君如伴虎的难处?”

“庐陵公性情刚愎,城府极深,其妻散漫恣意,并不大好相与。

此次为虞县之乱,如此大动干戈,又出了卢湛趁机劫掠宜城之事,我只怕桓奕心头正恼恨,此事并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虞山堰花费钜万,役使民夫四十余万,修筑成不过两月,竟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虞县民众作乱,被朝中定为反叛。若刘镇此时贸然相劝,我只怕他会引火烧身……”

徐闻乃是因公事而遭此劫,莫说两人从前有些纠葛,又是亲戚中表,即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谁不为他叹息一声?只是刘镇不过宜城的地方将领,又如何能左右桓奕的想法,去为徐闻求情?若因此得咎,被桓奕惩处,臧宓心头如何能自安?

萧氏听她拒绝,不由悲从中来,抓住臧宓的裙子,哀声哭道:“阿宓,你不能为着记恨我,就对三郎见死不救……若你当初嫁的是三郎,如今还能这般安然作壁上观么?亲戚之间,本就应当守望相助,你当初出了事,我那般为难,也是同意纳你进门的……”

刘镇见她情绪激动,抓着臧宓的裙子语无伦次,生怕有个闪失,抬脚站到臧宓身前,借着扶萧氏起身,将她挡在臧宓身侧。

“箫夫人不必以己度人,阿宓不过担忧我,顾虑我为难,故而婉言推拒。但我辈岂是因私废公之人?虞山堰垮塌,兹事体大,岂能将罪责加诸徐闻小小一令身上?此事我自会秉公明断,向朝中陈情。”

有他这一句准话,箫氏抽噎声这才渐渐止歇,赞他道:“你倒是个深明大义的。若非走投无路,我何至于求到你两个面前,实在是没法子……还请你务必尽心,将此事当做自家的事情来放在心上,否则我只怕三郎命不久矣……”

“我若是箫夫人,此时早已亲往京中,哪怕是往大理寺告御状,甚至雇人往桓府行刺,拼尽全力去救子。而非你这般,日日守在我府上,交待我将此事放在心上。”

萧氏仗着是长辈,而刘镇从前身份微贱,到底态度有些轻慢。此时被刘镇的话一噎,竟无言以对。

又听刘镇继而道:“从前阿宓出事,从不见你尽半分心力,以为肯纳她为妾,便是对她莫大的恩赐。反而转头便与李家定亲,又为李沅娘的事情来她面前撒野。你家不是自命清高么?如何知晓李沅娘当日所作所为,却不与李郡守割袍断义?若亲戚都如你这般,眼中只有荣耀声名与权势,只可同甘,却不能共苦,我根本不会插手此事。往后不论此事成与不成,还请箫夫人谨记前尘,莫再来骚扰内人。”

待萧氏哭哭啼啼地坐车走远,刘镇扶着臧宓进了院子。

廊檐下昏黄的灯笼点起,臧宓望着熟悉的花墙,想起当日徐闻颓然坐在墙根下,在她面前虚弱不堪,心头不禁有几分黯然。

“你当真要上书为徐闻陈情?若无这场乱子,此事或可有转圜之机。可如今……我只怕谁撞上去,谁就会被带累。你并非桓家那样的世族子弟,在朝中势单力孤,出了事也无人敢为你仗义执言。刘镇,你实不必为了讨好我,而冒这样的风险。”

刘镇牵着她的手在院中凉椅上坐下歇息,将另一只手臂枕在脑后,仰头遥望着星空,半晌未言语,目光却深邃如这漆黑长空一般。

“他无故得咎,又是你的亲故,若只是冷眼旁观,我怕你往后会耿耿于怀。但若尽了力,事情却仍无可转圜,至少心里问心无愧,往后提起,也不会因此歉疚,如你当初遭逢劫难,你舅父却要与臧家断绝关系,你心中必然切齿生寒。”

顿了顿,又道:“实则想为徐闻陈情,倒也并非完全因为你的缘故。我曾听闻虞山堰修建之处,泥沙松软,水流又湍急。当初未建之前,朝中两位材官将军便谏言此地不宜建大堰,却被天子怀疑有反叛之心,被当场罢免了官职。”

“建堰这两年,劳民伤财,不知多少民夫死在堰上,靡费钜万。大堰建好之后,上游至涂县被迫流离失所之人,不知其数。而今因一场暴雨垮塌,下游漂入海中罹难之人,只怕比十场征战所屠戮者更甚。可谓伤敌八百,自损一万了。”①

臧宓听他说起这些,不由深深叹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天子为征伐强敌,不惜耗费钜万建这大堰,底下人虽知其不可为,却仍强而为之,乃至铸成祸患,却不见当日做这决断之人忏悔,反是将过错归咎于替罪羊身上,当真荒谬至极。

可强权之下,纵使清楚个中原委,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有胆量去揭开底下血淋漓的实情呢?

臧宓敛下眼睫,将脑袋依偎在他胸前,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五味陈杂。若非这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赤诚之心,刘镇当初未必会理会她所遭遇的磨难,更不会冒着风险为她复仇,伸张正义。

可而今他成了她的枕边人,她倒希望他私心重些,不是那样身先士卒,也不要为一腔仗义而将自己也填进去。

他仍是那个初心未泯的男人,所不同的是,当初他穷困潦倒,身处逆境,一无所有却有一颗炙热之心。而今,再不是当初无所牵绊顾忌之时,却仍能有这番襟怀和气度,倒更显得难能可贵一些。

“若因忤逆权贵而惹祸上身,又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会后悔么?”

臧宓仰头看他略显得锋芒毕露的轮廓,抬手去抚他面颊上凌乱的胡茬。

刘镇扬起唇角,低头侧目来看她,眼神里有温柔的笑意:“若当真有那一天,能有你陪在身边,万事足矣。”

==

自上回往江州,转眼间已近二十日。从前刘镇那方面的需求总是十分旺盛,夜里总要折腾臧宓多次。可今日,因着她身子不便,他便也规规矩矩的,不来闹着要她为他剃须净面,沐浴之时,甚至也不劳臧宓为他准备换洗衣物。

臧宓坐在妆奁前,用木梳通着头发,等了他良久,才见他磨磨蹭蹭从浴房中出来,穿着一身宽松的里衣,在床沿坐不多久,又起身往浴房里去。

如此来回两次,臧宓心下狐疑,转身来看他:“夜已深,你这些日子操劳,还不安置么?”

刘镇便抓起薄巾被盖在腰间,让臧宓睡去床里:“怕你夜里睡觉不老实,想等你先睡着。我睡外侧,你若要喝水,便唤我给你倒。”

臧宓失笑摇头道:“如今我夜里会起夜,怕搅扰你休息。你睡里头去。”

刘镇迟疑片刻,抱了巾被起身,挠头道:“不若我到后头厢房里去睡?”

臧宓见他从方才进了浴房开始就行为鬼祟,心下有些了然,走去他身侧,挨着他坐下。才要抬手往他腰间去,就被刘镇一把抓住作乱的手。

虽才沐浴过,他身子却仍如小火炉一般,烫得有些惊人。薄被下的长腿为掩盖那处的反应,屈膝挡在身前。

“阿宓,这些日子都别招惹我。我旷了许久,怕克制不住,伤了你。”

臧宓见他先前说起正事时,沉稳有条理,威势气度不容小觑,到了床上却束手束脚,乖得一如当初初见之时,不由愈发想逗他。

因此故意将下颌搁在他肩头,嘴唇离他颈项只寸许,温热的呼吸撩在他脖颈间,柔声道:“你从前未曾娶妻之时,也如这般……难忍么?”

刘镇浑身的肌肉都绷起来,忙将枕头塞进臧宓怀里:“那时不知是何滋味,自然并不想这回事。如今怎能与那时比?”

“可你能忍多久呢?我怕你长久忍耐下去,迟早生出外心,想纳旁的女人做妾。”

臧宓当真有此担忧。桓夫人便曾说她与桓奕新婚之时感情和睦,后来有了身孕之后,婆母为他张罗几房妾室,而桓奕更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自此未再回头。

女子独自忍受孕期的不适,怀着孩子,正是需要夫君慰藉之时,可笑的是男人却心安理得地四处留情,以开枝散叶的名义纵情声色之中,只将这一切都归于天经地义。

“阿宓,你为我受生养之苦,我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你?”

刘镇将她腮边发丝掠至耳后,温声宽慰她道。

“我听闻女子孕中会多思多虑,脾气性子多少都会受到影响。若我哪日变得狂躁易怒,并不似你平日喜爱的模样,你还纵容迁就我么?”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