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统治【VIP】
第31章统治【vip】
当巴西尔一世提到“蛮族”时,亚历山大的太阳xue不禁突突直跳。
他已经接受了现在的身份和现在的亲人,心理上,他也渐渐可以以“希腊人”或者“罗马人”自居,但听到巴西尔一世将他的先祖们称为“蛮族”,他还是不禁泛出一点微妙的情感,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他确实可以共情巴西尔一世此时的情感,毕竟他现在就是“罗马”的继承人,在这样的前提下,将他的“先祖”认定为“蛮族”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是的,我会加入他们。”思索片刻后,亚历山大肯定地说,虽然“伟大的骑士”和“伟大的皇帝”不完全相同,但这无损于追求卓越这个梦想本身,看到亚历山大的反应,巴西尔一世的嘴角微微一弯,而后又道,“在我年少时,我曾经放纵自已沉浸于庸常的欢乐;年长之后,我又为这伟大的梦想倾倒,认为这是我的梦想与职责,但如何履行这样的职责我却是在之后的漫长时光中领悟的。”他顿了顿,“你认为一位伟大的罗马皇帝需要做到什么?”
“如您所说,应该收复西部的领土,解放沦陷的东方,重新建立一个以地中海为内湖的强大帝国。”
“很好,那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完成这个梦想?”
“通过战争,征服的战争。”提到这个单词,亚历山大不禁浑身一震,“如同过去这些年我们做的一样。”
“那你认为什么才可以支持这样长期的征服战争?”
“士兵,战术,金钱。”思考了一瞬,亚历山大才肯定地回答,“战争最不可或缺的是士兵,没有大规模的、训练有素的兵员,任何宏伟的战争计划都无法付诸实施,也无法应对敌人的反攻;其次则是战术,将领的素质也可以统归其中,若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那么已方或者需要一位绝对杰出的将领,或者需要领先于敌军的武器和战术;最后则是金钱,财政是战争的根基,没有稳定的财源,再杰出的将领也不能打赢战争,除非他的对手面临同样的困境。”
“不错。”巴西尔一世再道,“那你认为金钱应该如何聚敛呢?”
“加税,找教会,或者向平民出售官职,只要有权力,聚敛财富是很容易的事。”
“你果然不了解权力的本质。”巴西尔一世说,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些失望,这让亚历山大感到有些不舒服,好在他很快便解释道,“你能够意识到战争需要靠金钱和兵员维持,这一点很好,但如果依靠你那聚敛财富的思路,你可以得到短期的利益,却会损毁长久以来的统治根基,这正是我最担忧的事。”
“身为君主和君主的继承人,你最容易接触到的人是贵族和教士,或者将他们统称为有产阶层,你也最容易受到他们的影响做出‘仁慈’与‘慷慨’的举动,但对有产阶级的仁慈不是真正的仁慈,你需要通过下属的阶层收税和统治,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们向你献上的财富根植于他们对更下层的群体的剥削,你通过他们获取的财富越丰厚,他们对自已的臣属的剥削也越深重。”
“希拉克略在帝国境内推行军区制,赋予有产阶层特权以激发他们守卫国土的动力,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金钱’,通过让渡权利来交换军将的忠诚,我m不否认这一制度在过去几百年中带来的好处,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军们已经不再满足于既得的利益,转而野心勃勃地想要索取更多,过去数十年,我成功地打压了他们,用出身中下贵族阶层乃至平民和农奴阶层的将领取代他们,但这种‘剥削’的本质并没有改变,这些忠诚于我的新将领也未必会将这样的忠诚一直持续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再次演变成割据一方的军/阀,这个时间或许用不了数百年之久。”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就像他曾经不得不反复征伐那些与他为敌的诸侯,“那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很遗憾,我并没有想出能够在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我所能做的只有延缓它,也就是打压已经形成的大贵族派系,同时扶持底层的农民,让他们能拥有小块的可以独立耕种的土地。和军/阀贵族比起来,农民才是我们真正的统治支柱,不仅是因为他们更忠诚、更虔诚,也因为他们没有被聚合在一起,他们拱卫我们的统治而非破坏我们。”
“未来的时间里,我会留在君士坦丁堡,完成财政和税制的改革以准备下一轮的收复失地,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征服的本质。这个时代正是混乱的时代,但同样也是征服的时代,在我们征伐保加利亚的这段时间,我们周边的局势发生了很多变化,这对我们而言都是绝佳的机遇,但在利用这些机遇之前,你必须先学会做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至少应该有与之相关的练习。”
“我应该如何做?”他问,潜意识里,他相信巴西尔一世会给出一个合适的、他也能接受的练习方式,这甚至令他期待。
“去叙利亚,我会任命你为叙利亚总督。”巴西尔一世说,他的声音仍然很平静,但亚历山大感受到这个任务中的千钧重量,“乌拉诺斯这些年一直在叙利亚巩固统治,选择他执行这个任务是出于对他能力的认可,但乌拉诺斯终将死去,但你不能一直依靠他,和你的父亲和姐姐们叙一叙旧,你就可以回叙利亚了,如果统治不了一个行省,你将来又如何统治一个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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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收复耶路撒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这五年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如乌拉诺斯所说,在法蒂玛王朝的姐弟内斗中,他最后选择的策略姆,同时巧妙地提醒哈示他们可以杀死他以便使她能够在埃及独掌大权,果不其然,回到埃及后,哈基姆便立刻开支持者,西特·穆勒克公主一度被流放,但现在似度上的和解,除此之外,哈基姆仍然坚持着他排,内部纷争牵制了他的大部分精力,自然也就没有精力再图谋收复失地。
法蒂玛王数:在南意大利,撒拉森人仍然统治着西西里,这是法蒂玛王朝的藩属,法蒂玛王朝对他们有保护的义务,但以现在法蒂玛王朝的情况,他们务,这也就意味着西西者,或许这是一个将西西里重新纳入统治的契机。
除此之外,另一则消息也引起了他的注意,群陌生的冒险家,他们似乎来自北欧,几乎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同时,:他们是诺曼人,和曾经的他一样,他们很人。
m情感上,他对这些同宗的先祖还保留,他认为诺曼人的登陆确实是一个机会,他应该劝说巴西尔队一样将这些诺曼人收为已用,至少现在可以和
但不论他将来准备怎么处理西西里和诺曼人的问题,现当下,他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前往叙利亚担任总督,这一次他不再是被教导和学习的对象,而是一个真正的统治者。
想到这一点,他其实有些烦躁,他能够理解巴西尔一世的想法,他确实也明白君主的职责同时包括和那些繁杂的法律、税务和反复无常的教士和贵族们打交道,只是在他的认知里,这部分责任是可以外包给他人的,曾经是母亲,现在是乌拉诺斯,那未来呢?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等到了叙利亚,一切都好好起来的,他得先和他的父亲与姐姐们做礼节性的探望和告别。有鉴于此前和君士坦丁八世那次匆忙的会面,现在,他对这个父亲的看法要平和多了,如果觉得他和他心中“父亲”的形象差距太大不妨将他看做是一个不惹麻烦的弟弟吧,代入这个角色,他还真的能对君士坦丁八世生出几分亲情。
至于他的姐姐们,他能够接受欧多西娅的温柔的祈祷,也能接受佐伊稍显热情的问候,但唯独对和他通信最多的狄奥多拉,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交流,最后还是狄奥多拉主动开口:“恭喜你。”她说,亚历山大看得出她是由衷地祝贺他,“我听说了你的事迹,并为你感到自豪,和我们的伯父一样,你将来也一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
“谢谢。”亚历山大说,得到狄奥多拉的认可会令他更开心些,他知道她不会轻易肯定他人,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我知道我们姑姑的事了,是我们伯父亲自告诉我的。”他顿了顿,“能告诉我一些她的事吗?我不希望在她的丈夫遗忘她后,她也被她的更多亲人遗忘了。”
在安娜公主去世后,弗拉基米尔大公很快另娶了一位德意志公主,对他来说女人和妻了始终只是彰显他荣耀的工具罢了。“她是我所见过的最杰出的女人。”狄奥多拉说,她的目光陷入微微怅惘,“我理应更敬重母亲,但如果听m我内心的想法,我得说我们母亲具有的只是传统的美德,虔诚、忠贞及慈爱,而我们姑姑在此之外还具有坚定的心智和出众的才华,能教育我们并给我们伯父的统治提供建议,某种意义上,她才是伯父的‘皇后’,在她出嫁前的时光里她承担的正是一位皇后的职责,甚至比皇后还要多。”
她确实是一个杰出的女人,但即便是这么杰出的女人,她最后的价值也只是作为一个和亲的交易品前往北方,弗拉基米尔大公执着于娶她不过是贪慕她“生于帝王之家”的身份罢了。“那你呢,狄奥多拉,你怎样看待她后续的命运呢?”他再次问道,“你认可我们姑姑的牺牲们?”
“我不认可,我很惋惜,但我知道这是无可转圜的事。”狄奥多拉摇摇头,她的手抚上了书,但在距离几寸的地方停住了,顺着她的目光,亚历山大看到了上面的签名,安娜·马其顿,这竟然正是他们姑姑留下的字迹,“小时候,我只是为此愤恨遗憾,甚至开始憎恶那些来到君士坦丁堡的罗斯士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明白姑姑的命运并非因为弗拉基米尔大公的执念,只要我们的伯父还不够强大,那她始终会被人垂涎,身为女性,她永远无法摆脱这样的处境,这样的处境不止在她一个人身上,我们只是标价不同的财产而已。”
“所以你如何看待这样的处境呢,你不想接受,却无法反抗,所以,你羡慕我。”
“对,我羡慕你。”狄奥多拉坦然道,她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承认这一点了,“亚历山大,我很羡慕你,m你出生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们都不同,这使得我羡慕,乃至妒忌,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情绪了,你足够优秀,即便我是一个男孩,也许在有你的存在的情况下我也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亚历山大忽然打断她,“是像欧多西娅一样做虔诚的修女,佐伊一样做沉迷享乐的贵妇,像我们的姑姑一样做父兄的秘书和摄政者,还是,做一位真正的女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