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清晨，八卦小站这个名不见经传、背后势力成谜的网站凭借“机械迷情”的报道，迅速进入了虫族的视野。

无数虫族叫嚣着冲入网站查看新闻，本来在监管和维护下一片祥和的星网如同被煮沸的水，从上到下一片沸腾。雄虫惊骇地看着贵族们的惨状，对昨夜在天空城晚宴上发生的事无比好奇，关于皇族和晚宴的阴谋论再也压不住，沸反盈天地吵闹起来。

而雌虫和亚雌则大多沉默。相比在星网上横行霸道的雄虫，雌虫和亚雌在帝国前几千年的历史上都没有被允许接触过网络，直到一年多前，反叛军为雌虫和亚雌建立了手环网络，他们被动建立起连接。

而很快，帝国为了遏制手环网络传播反叛军的煽动言论，终于向雌虫和亚雌开放了帝国星网，以退为进，避免手环网络进一步扩散。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大多数雌虫和亚雌习惯了驯服，也感激能与雄虫冕下们共享网络的机遇，在星网设计的信息茧房里渐渐遗忘了手环网络，而星网更是加大管控力度，任何不利于帝国和平的言论一经发表，就会立刻被封杀。

许多雌虫和亚雌意识到了星网看似对他们开放，实则是更深一层的管制。他们在网络上发言受限，观看的内容都经过大数据的严格筛选，偶尔误入雄虫的频道，即便对那些针对他们同胞的残忍行径熟视无睹，也会察觉到雄虫的生活与他们存在着云泥之别。

久而久之，雌虫和亚雌因为胆怯和恐惧，变得越来越沉默。星网看似给他们提供了交流的平台，但目的和手环网络截然不同。那不是为了帮他们建立连接，而是分化他们、驯化他们，而这一点，帝国千百年来做得相当成功。

可想而知，在星网死水一般的环境中，突然混入了《八卦小站》这样泥石流似的存在，造成了怎样剧烈的反响。

帝都星的清晨，整个帝国都清醒了。无论虫族处于什么样的时区、什么样的环境，他们都死死盯着星网的新闻页面，眼看着《雄虫机械迷情》从新闻热搜底端，一路冲上了热搜第二名，和皇族发布的新闻《皇族宴请贵族院新兴势力，克劳斯公爵等继承者重归金翎羽荣耀之冠》争奇斗艳。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这条不该出现在歌舞升平的帝国的离奇新闻，它太古怪了，恶俗的标题让所有看到的虫都忍不住点进去，蟑螂一样的侵染能力渗透着每一个虫族的生存空间，每个看到的虫族都觉得自己的精神被操作了一般，明明知道这新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会忍不住点进去。

不得不说，uc体的新闻标题深谙智慧生物的两大心理弱点。一是好奇心，二是会被性相关话题刺激大脑。穆瑞斯将这两个心理弱点狠狠拿捏，成功让八卦小报火遍整个帝国。

与此同时，星网的净化部门发疯一样清扫着这条不该出现的消息，甚至导致星网下线了几秒，但那无济于事，因为八卦网站是在反叛军伊利亚的帮助下建成的，利用的是星网的影子网络，除非长期关闭星网消灭影子网络，否则根本无法根除八卦小站。

删除无果，星网迅速放出了许多消息出来压制这一条炸裂新闻的热度，可是寻常循规蹈矩的内容哪里比得上雄虫冕下聚众机械迷情的风暴？没有任何一个虫会移开视线，无论是雄虫雌虫还是亚雌，无论是贵族平民还是罪雌，他们都只想抓紧时间多看一眼，免得下一秒这条新闻蒸发掉。

无数猜测和阴谋论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条真正的，颠覆性的消息，让原本云泥之别的雄虫和亚雌、雌虫论坛都在讨论同一件事，而在一些虫族的推动下，他们竟然开始互通有无，以一道共同话题开启了第一次无障碍交流。

……

而这一切，比穆瑞斯预料的还要好很多。他藏匿在精神力造成的空间中，在天空城疾行，想要迅速回到伊洛特的房间里。

他刚为伊洛特报了仇，疏解了心中恶气的同时，理智也渐渐回笼，梳理着脑海中的千头万绪，将新的来的信息连成一条条线索。

首先，是关于克劳斯公爵提及的“嫁接计划”。这个计划的内容非常简单粗暴，由帝国皇家研究院首发，边远星球的施密特家族执行，目的是不折手段提高雄虫贵族的精神力，哪怕是以谋害平民雄虫为代价。

在帝国，这明显违背了最高法律，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神子。可对于穆瑞斯来说，这其实并不稀奇，试想一下，雄虫连孕育自己的母体都毫不尊重，一心将自己比作母神的神子，他们骨子里已经烂到了极点，也野蛮残忍到了极点，对于弱小的同类的生命，他们又能有多少尊重？

哪怕帝国的雄虫数量日渐减少，雄虫的所谓神力也远不及先祖光辉，他们仍然不会尊重生命和生命权力，同类倾轧是理所应当的事。按照克劳斯和伊尔文交流的内容来看，在反叛军和雄虫塞拉插手之前，皇族和教廷的矛盾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这也不难猜测，雄虫都是母神的神子，这是教廷的箴言，而皇族是贵族拥护的，建立帝国的家族。他们血脉高贵，自然要排斥其他企图分割蛋糕的平民雄虫，而在这场博弈里，教廷显然一败涂地，皇族也损失不少，反叛军异军突起，可是到底皇族技高一筹，残存的贵族血脉被科莱恩重新遴选，再次走入天空城的权力中心。

帝国研究院做虫体实验的传闻由来已久，而以往都是对“有罪的”雌虫和亚雌的迫害，而嫁接计划，针对的可是雄虫。如果找到完备的线索，这是一条绝好的，搅动帝国政治局势的消息，也正是穆瑞斯需要的突破口。

其次，穆瑞斯不得不关注雄虫贵族口中反复出现的，反叛军中唯一的雄虫塞拉。

塞拉曾是帝国的四大公爵之一，在帝国，皇族之下便是四大公爵，他们祖上追随金翎羽建立帝国，庇荫深厚，按道理讲，一个雄虫，尤其是贵族，绝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和立场，加入反叛军屠杀同胞。而这个塞拉的行事作风，让穆瑞斯不止一次联想到系统说漏嘴时提到过的，其他穿越者。

哦，就是那些让系统不停给他们擦屁股的，穆瑞斯的前辈们。

按理说，他乡遇故知，特别是志同道合，想要推翻这压迫和残暴统治的同行者，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让穆瑞斯无数次心跳加速，可是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冷静。

他不准备立刻联系对方。一来局势未明，伊洛特状态不好，又明显有自己的计划，他要做的是保护和配合伊洛特，而反叛军中的塞拉却不会以伊洛特为重，不到万不得已，穆瑞斯不想贸然做自己无法控制的事。

其次，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塞拉的信息，知己知彼才好。目前看来，塞拉是个离经叛道，为爱起义的雄虫，但同时心狠手辣，行事果决。对方活活烧死数十贵族雄虫，焚毁天空城神殿的壮举让大学生开了眼，断定对方是个人很话不多的狠角色，而大学生对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他害怕自己被对方反制。

他倒不怕自己被利用，可是若是他出了岔子，谁来保护伊洛特？

最后，就是关于伊尔文那几句意味不明的、充满宗教隐喻的话语。

母神创造了四个神子，金翎羽、深渊、晓雾和圣光。按照伊尔文神神叨叨的怀疑，他觉得塞拉公爵是深渊，穆瑞斯是晓雾，而四大神子和他们代表的，动摇帝国和种族的力量，正缓缓复苏。

对此，穆瑞斯当然是不相信的。抛开他是个无神论大学的部分，他首先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晓雾。谁家神子蜕变一半还作案工具不全啊？他至今没有长出来的尾勾都替晓雾觉得冤枉！

但有一点，引起了穆瑞斯的在意，那就是金翎羽俨然在四大神子之列。也就是说，如今统治整个虫族帝国的皇族金翎羽，很有可能和四大神子之一，代表天空的金翎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如果金翎羽是真，那四大神子绝不是简单的神话传说，而创造他们的母神，也不是虫族杜撰出来的虚妄角色。

这个世界，可能真有不可知的力量。

穆瑞斯凝眉，在天空城一个边缘的公馆现身，对着主卧的门就是一通敲打：

“嫂嫂开门，是我，亚当他弟。”

门内果不其然传来一阵骂声，不多时，亚当黑着脸勒令系统开门，披着睡袍站在门内，而利姆没有现身，浴室传来了水声。

“你又要干什么？！陛下封了子爵给你，你要的雌虫也是你的了，你老实点不行吗？我要代表施密特加入贵族院，为家族带来荣光！你要是给家族带来麻烦，你就死定了！”

“我正要说这事。”

穆瑞斯靠近，比亚当高出一个头，锋锐的眉眼压低，强壮的体魄隐含威胁，让亚当打了一个激灵：

“听着，亚当，你得管好你的嘴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我现在是施密特家族的雄虫，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身上可背着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旦曝光出来，你没法承担后果，知道吗？我要你记着我接下来的话。”

“第一，我不是灰皮虫崽，也不是混血。所以，伊洛特当初遇到的虫崽不是我。”

“第二，关于嫁接计划，你一概不知道。雄父的死，是衰弱导致的意外，和我的蜕变也无关。我的雌父是一个得罪了雄主的普通帝国雌虫，在怀蛋的时候被赶出了家族，而我前不久刚被认领回去。懂了吗？”

亚当的眼睛过分清澈且迷茫，他被穆瑞斯的说教态度激怒，棕色头毛炸起来，脸都被气扁了，但是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毕竟他根本没怎么听懂。

“……伊洛特不知道你是混血崽？”

亚当愣愣重复道，五官纠结，显然想不通这复杂的关系，而利姆此刻从浴室中走出来，已经衣着整齐。他站在亚当身后，神色恭谨应下了穆瑞斯的话：

“他明白了，冕下。我们随行的侍从都好处理，不该知道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当初殿下的耻辱之路，您大量使用了精神触须，恐怕遮掩不掉。”

“我知道，嫂嫂。这事儿你不用操心，管住亚当的嘴就行。”

穆瑞斯说着就想往外走，他急着回去见伊洛特。从星网雌虫和亚雌交流贴中他知道，被标记的雌虫会很依赖自己的雄虫，虽然伊洛特有个半标记，但穆瑞斯却觉得自己产生了严重的依赖，总之他得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