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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南北史演义(上册)》(39)

第三十八回王珍国惧祸杀君

话说萧衍从沔水出发,命令王茂、萧颖达等人攻打郢城,薛元嗣不敢出来迎战,只是关闭城门严防死守,并派遣使者到建康乞求支援。萧宝卷已经命豫州刺史陈伯之移镇江州,往西攻打荆、雍两地,后又命令军将吴子阳、陈虎牙等人率领十三军前去援救郢州,进兵屯守在巴口。

萧颖胄令席阐文到军前对萧衍说:“现在屯兵两岸,不合并军队围攻郢州,平定西阳、武昌,再转取江州,似乎已经失计了,不如向魏通好,乞求派军前来支援,才是上策。”萧衍笑着对他说:“汉口路通荆、雍两地,控制秦、梁的要道,运输粮食储备都很便利,四通八达,所以兵压汉口,可以联结数州。现在如果合军围攻郢州,又分兵前进,鲁山必定会截住我的后路,粮道不通,如何能持久?西阳、武昌非不可取,但要取得这两座城,应该分兵把守,最少必须有一万人,粮饷充足,如果东军西来,可以用这一万人攻打两城,我如果再分兵来支援,首尾兵力都要削弱了,到时孤城一定陷落,一城失守,整个局势就土崩瓦解了,大事也就无法再成功了!现在如果能攻下郢城,西阳、武昌自然闻风而破,我何必要分兵散众,自取祸患呢!大丈夫举事,要看清部署,拥率数州的兵力诛灭群小,就好像悬河注火,一扑即灭,怎么能向北顺从北虏,向戎狄求援呢?你们没有相信我,我已经非常惭愧了,这是下策,什么是上策呢?请你替我转告萧颖胄将军,尽管前去攻打敌人,不要有所顾忌,事情都摆在眼前,不必担心打不赢,但要他镇静些就行了!”席阐文答应着就回去了。萧衍又命军将梁天惠等人屯守渔湖城,唐修期等人屯守白阳垒,夹岸相对,专门等待东军的到来。

吴子阳领军到达加湖一带,距离郢城约有三十里,看到西师在沿途屯兵驻扎,不敢贸然上前迎敌,但是仍可以依山傍水,扎寨自守。这时正逢春水暴涨,萧衍让王茂等人率领各自的军队夜袭加湖,吴子阳没有防备,骤闻西军攻打而来,战鼓喧天,急得心慌意乱,来不及部署军队。那王茂等人已经登岸进攻到寨前,杀进军帐中,刘子阳上马急奔,仓皇逃走,余下的将士们淹死的、被杀死的不计其数。王茂等人俘获了剩余的人马回营报功。

郢、鲁二城得知吴子阳战败逃走的消息,都相继丧失了斗志。鲁山的守将房僧寄又刚好病死了,众人推举助防将孙乐祖代替房僧寄一职,仍然据城死守。无奈粮食已经吃完,所有的军士只能在矶头捕鱼填饱肚子。萧衍探听到这一情形,担心孙乐祖逃走,特地派遣偏军截住他的去路,又写信劝他投降。孙乐祖窘迫无计,只好听了萧衍的话,举城归顺。

郢城已经被围困数月,士兵死伤十之七八,守将薛元嗣、邓茂每天坐在围城里,惶急万分。萧衍让孙乐祖写信招降他们,薛元嗣等人以为鲁山失守,孤城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不得已只能让张孜回信,表示愿意投诚。张沖的旧属房长瑜对张孜说道:“前使君忠义之气直冲上天,你也应该始终如一,如果大势已去,只有幅巾待命,效死从君,怎么能厚着脸皮出城投降呢!”张孜没有听他的话,和薛元嗣、邓茂等人出城迎纳萧衍的大军。萧衍立即任命韦睿为江夏太守,管理郢州所有事务,安抚百姓,郢州人民自此安定下来。

这时,各位将士都想在夏口休整军队,过两天再继续行进,萧衍痛斥道:“此时我们不乘胜追击,直捣建康,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张弘策、庾域等人也认为应该如此,于是整军出发,陆续往东行进。

可笑的是那齐主萧宝卷,还在京都中撤掉阅武堂,改建芳乐苑,恣意奢淫。芳乐苑中的山石都涂上五种色彩,一听说百姓家有好树美石,他就命人扒墙毁屋,将它们搬到芳乐苑里,又命人傍着池塘建筑小亭,叠石成楼,还在房间的墙壁上画上裸体男女,形态淫秽不堪入目。萧宝卷在芳乐苑中设立店坊,让宦官和宫妾扮作商贩,让潘妃扮作市令,自己则扮作市吏录事。遇到有争论斗争的情况,都由潘妃来评判,该罚该打都由潘妃说了算。萧宝卷自己有小过错,潘妃就坐在上座审讯,要么罚萧宝卷长跪不起,要么干脆杖打萧宝卷,萧宝卷也乐此不疲。

萧宝卷还开通渠道建立水坝,他亲自拉纤绳,坝上设了店铺,萧宝卷坐在里面杀猪卖肉。当时京都中流传着一首歌谣:“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屠肉,潘妃酤酒。”萧宝卷听到这首歌谣,非但没有半点羞愧,反而愈加洋洋得意,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句,他对待潘妃的态度不亚于一个孝子。潘妃生了一个女儿,一百多天就夭折了,萧宝卷还亲自穿上衰服,内衣也是粗衣麻布,十多天不听音乐。佞臣小人前来吊丧,他盘腿坐在地上,举着双手接受素食。后经伥子王宝孙等人弄来美味佳肴,说是特地为天子准备的,萧宝卷这才开始吃荤食。

潘妃的父亲潘宝庆和奸佞小人共同设毒计,诬陷所有富人为罪犯,乘机将他们的家产占为己有,又多方牵连,一家被陷,祸及亲人邻居,萧宝卷对此全都不过问。只是萧宝卷生性好淫乐,尽管有些畏惧潘妃,还是带着宫妃们游苑,乘机交欢。有时潘妃知道后,就召萧宝卷前来杖责,于是他命令侍臣不得向潘妃进献荆条,以免自己受到鞭打。萧宝卷还偏信蒋侯神,将其迎入宫中,尊为灵帝,日夜祈祷。佞臣朱光尚自称能看见鬼神,可以招来巫神,以此来哄诱萧宝卷。萧宝卷越来越迷信,博士范云对朱光尚说:“他是天子,你应该要为大局着想。”朱光尚说:“天子不听正面的劝谏,就只能委托鬼神传达意思了。”后来,萧宝卷出游,人马受惊,便回头问朱光尚,朱光尚狡辩道:“刚才看见先帝生气,不允许你多次在外游玩。”萧宝卷大怒道:“鬼在哪里?你快带我前去杀死他!”他立即拔刀急促前行。朱光尚没有办法,只得领着他四处寻鬼,盘旋了好几次,才说鬼已逃跑了,萧宝卷就用菰草扎成明帝的样子,朝着北方砍下它的脑袋,将其悬挂在芳乐苑门上。

先前萧昭胄兄弟奔投了崔慧景,崔慧景败死后,萧昭胄等人幸免被株连,仍然以王侯的身份还回府第,但心中总是不安。从前竟陵王的属下防閤将军桑偃,现在入宫做了梅虫儿的军副,因感念萧子良的旧恩,想要谋立萧昭胄为主。前巴西太守萧寅与桑偃十分要好,也和他一同谋划。萧昭胄许诺事成之后封萧寅为尚书左仆射护军,又派人前去诱说新亭戍将胡松,相约等萧宝卷出游之时,就关闭城门施行废立之事。如果萧宝卷逃奔到新亭,千万不可接纳他,胡松也答应了。萧宝卷新造了芳乐苑,一个月都没有出门,桑偃等人又打算招募一百多名壮士,从万春门进入行刺萧宝卷,萧昭胄说这不是个好办法。桑偃的党羽山沙担心事情一直拖下去无法成功,就转告了御刀徐僧重,于是谋逆的计划被泄露。萧昭胄兄弟和桑偃等人全都抓捕,一同被诛杀。

胡松听说萧昭胄的事情败露,心中暗暗担心危险将至。正好新任的雍州刺史张欣泰让他的弟弟张欣时送来密书,将和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閤将军鸿选等人奉立建安王萧宝夤为主,废去萧宝卷,诛杀佞小嬖幸,请求胡松相助,胡松当然回信赞成。萧宝卷才派遣中书舍人冯元嗣前去支援郢州,茹法珍、梅虫儿、太子右卫率李居士以及制局监杨明泰护送冯元嗣到新亭。张欣泰派人跟随冯元嗣,伺机行刺冯元嗣等人,待茹法珍等人入座饯别之时,突然跃起砍下冯元嗣的头,正好坠入盘中。杨明泰慌忙救护,也被刺倒在地,腹部被剖开肠子流了出来。梅虫儿也多处受伤,手指都被砍断,最后忍痛逃了出来。茹法珍、李居士抢先急走,逃回台城,王灵秀急忙赶到石头城,将建安王萧宝夤迎进来,数千百姓都空手跟随在后,张欣泰也飞马赶入宫中。

说时迟,那时快,茹法珍等人知道事变有祸,飞马逃了回来,先到宫中,关闭城门,禁止出入。张欣泰进不去,鸿选也不敢发兵,萧宝夤在杜姥宅休息,等到天黑也没有喜讯传来,随行的人渐渐溃散。萧宝夤想再次出城,但城门已经关闭,城上有人把守,部署了弓箭手,萧宝夤知道无法走脱,只能折了回来,在隐秘偏僻的地方躲了三天。城中大肆搜捕罪犯,张欣泰等人先后被抓,全都被处死,就连胡松也被诛杀。萧宝夤索性走出来,穿着戎服见草市尉,自请处分。草市尉报知萧宝卷,萧宝卷召萧宝夤入宫问明原委,萧宝夤哭着说:“我在石头城,不知道内情,偏偏有人逼我上车,进了台城,身边人都有人监视,不能自由行动。现在监视的人都跑了,我才可以出来面见廷尉,自行请罪。”听了他的话,萧宝卷不禁冷笑三声,经萧宝夤的再三哀求,才让他恢复爵位。

后来,萧宝卷又任命萧宝夤为荆州刺史,冠军将军王珍国为雍州刺史,辅国将军申胄监管郢州事务,龙骧将军马仙琕监管豫州事务,骁骑将军徐元称监管徐州事务,特派太子右卫率李居士,总管西讨的所有军事,屯兵驻扎新亭城。随后,萧宝卷听说江州刺史陈伯之投降归顺了萧衍的军队,于是改命李居士兼任江州刺史。

陈伯之初镇江州,为吴子扬等人声援,吴子扬败去后,郢、鲁二城都被萧衍占领。萧衍对各位将士说:“用兵不一定全靠实力,只要声威浩大,也可以让远近闻风丧胆。寻阳不必兴兵攻打,只要一纸檄文,自然可以平安。”于是,萧衍命人检查被俘的囚犯,得到陈伯之的部下苏隆之,厚加赏赐于他,让他前去招降陈伯之,并许诺陈伯之继续担任江州刺史。过了几天,苏隆之回来禀报,果然得到陈伯之的降书,但降书中说萧衍不必军临城下。萧衍笑着说:“陈伯之虽然说归附于我军,但还是两端都想顾及,我军应该前去相逼,让他无路可走,这样他才能诚心投降。”于是,萧衍命邓元起引兵作为先驱,自己率领杨公则等人在后跟随。陈伯之退守在湖口,留下陈虎牙守着湓城,陈虎牙是陈伯之的儿子,等到萧衍的大军进逼寻阳时,陈伯之只好前来投降。

新蔡太守席谦跟随陈伯之镇守寻阳,他的父亲席恭祖曾担任镇西司马,被鱼复侯萧子响杀死。席谦听说萧衍东下,就对陈伯之说道:“我家世代忠贞,宁死不事二主。”陈伯之立即拔刀杀死席谦,出城迎接萧衍,束甲待罪。萧衍假称萧宝融的命令,任命陈伯之为江州刺史,陈虎牙为徐州刺史。汝南民胡文超也起兵呼应萧衍。司州刺史王僧景派儿子王贞孙来请降,萧衍便留下骁骑将军郑绍叔镇守寻阳,自己则和陈伯之领兵东下。临行前,萧衍对郑绍叔说道:“你是我的萧何、寇恂呢!此番起义如果不成功,我应该自请处分,粮草运输跟不上,责任就在你身上了。”郑绍叔流着泪领命,萧衍这才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向建康进军。

忽然,由江陵传来急报,说巴西太守鲁休烈和巴东太守萧惠的儿子萧璝出兵攻打峡口,东击江陵,将军刘孝庆战败逃跑,任漾之战死,江陵万分危急,请求立即遣还杨公则,回头援救大本营。萧衍回复说:“杨公则已经向东进军,如果让他折回江陵,就算是日夜兼程地赶路,也恐怕来不及了。鲁休烈等人都是乌合之众,不会持久的,只要让镇军稍微稳重点,就足以击退敌军。镇军一定要兵力支援,我的两个弟弟在雍州,可尽管调遣,请镇军自己酌情定夺!”来使返回报知萧颖胄,萧颖胄派遣军将蔡道恭出兵屯守上明,抵御巴军。

萧衍驱兵东进,直逼江宁。萧宝卷因前次乱事很快就平定下来,于是掉以轻心,将此次乱事也视若寻常,仅准备了一百天的粮食,并且告诉茹法珍道:“等到叛军来到白门,再和他决一死战!”后来,他听说萧衍的军队已抵达近郊,于是聚兵商议死守,特地赦免监狱中的囚徒,充作军役,只有那已经判死的囚徒被牵到朱雀门外,处斩结案。

总督军李居士从新亭出兵镇守江宁,西军先锋曹景宗率兵赶到江宁城下,没有安营扎寨,李居士立即出兵邀击,鼓噪前行,曹景宗率军迎战,劲气十足,大破李居士的军队。李居士逃回新亭,曹景宗乘胜追击,王茂、邓元起、吕僧珍等人随后跟进。新亭城主江道林领兵出城交战,被各路军马左右夹攻,全都被俘。于是,曹景宗占据皂荚桥,王茂占据越城,邓元起占据道士墩,陈伯之占据篱门。

李居士打探到吕僧珍兵马最少,于是又率领一万精兵,逼近吕僧珍的城垒。吕僧珍说道:“我的兵士不多,不能强行迎战,必须等他进入大沟后,全力向前,方可获胜。”随后,李居士的兵马全都越过大沟,攻破栅栏,吕僧珍分兵上城,箭石齐发,自己则率领骑兵、步兵三百人,绕到李居士的后面,城上的守兵又下城出击,号炮一响,内外齐力拼杀,杀得李居士胆战心惊,拨马往回奔逃,又丢失了许多甲胄器械。

萧宝卷再次派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和军将胡虎牙,率领十几万精兵列阵在朱雀航南。宦官王宝孙手持白虎幡督战,打开航道背水一战,自绝归路,表示和西军拼命一战。两军初次交锋,东军非常厉害,合力攻击,西军稍稍后退。王茂奋然下马,单刀冲到军前,王茂的外甥韦欣庆手拿着铁缠矟,掩护王茂继续前进,曹景宗又率兵直攻而上,专门攻打东军的中坚力量,冒死突入,东军也抵死招架。

一时间,鼓声震天,杀气腾腾,正好此时西风骤起,飞石扬沙,吕僧珍乘风纵火,大火直扑东军的军营,王珍国等人害怕不已,纷纷退走。王宝孙持幡大骂,斥责诸将。直閤将军席豪发愤西向,突入西军阵内,西军已经得势,当下将席豪团团围住,你一刀我一槊,将席豪槊成几个窟窿,眼见是不能活命了。席豪是远近闻名的骁将,一战而亡,全军瓦解,在淮河中溺死的兵士数不胜数。最后,王宝孙也弃幡逃走。

萧衍的大军追到了宣阳门,京都中人人恐慌,宁朔将军徐元瑜举东府城投降。青、冀二州刺史恒和奉召前来支援,看见萧衍的大军气势强盛,也率众投降。光禄大夫张瓌舍弃石头城,逃到了宫中。李居士孤守新亭,穷途末路之下也乞求投降。萧衍进入石头城,命令诸军围攻六门。萧宝卷命人烧毁内官署军营,把兵民全都赶进宫城,闭门自守。外军筑起长围,把他困住。(当时,京都中的人都把萧宝卷出游时随处铺设的障幔叫作长围。)萧衍家族的弟侄之前蒙难逃匿到各处,现在全都到了军前,萧衍让他们劝说各地的戍军投降归顺。于是,京口屯将左僧庆、广陵屯将常僧景、瓜步屯将李叔献、破墩屯将申胄先后奉书归降。萧衍派遣弟弟萧秀镇守京口,萧恢镇守破墩,各自权授他们为辅国将军,堂弟萧景镇守广陵,权授他为宁朔将军。

后来,萧衍又接到中领军夏侯详的密函,报称萧颖胄病死,因担心巴东、巴西两军乘隙进逼,所以秘不发丧。萧衍回信作答,命令夏侯详立即向雍州征兵,自己在军中也绝口不提萧颖胄的死讯。夏侯详遂向雍州征调兵马,雍州留下萧伟镇守,萧衍派遣弟弟萧憺前去支援。巴东、巴西的军马听说建康沦陷,而且有援军前来攻打,相继惊骇逃散。萧璝、鲁休烈不得已只能投降萧宝融。于是,留守江陵的军将为萧颖胄发丧,追封其为丞相,赐封巴东公,谥号献武。

自从萧颖胄死后,众望全都归属于萧衍。萧衍已经得到萧宝融的诏令,可以见机行事,不必事事报备,此时内外都归心于他,更觉得大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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