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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南北史演义(上册)》(43)

第四十二回一代贤王冤死

话说曹景宗奉诏班师回朝,朝廷大摆接风宴,所有大臣全都列席参加。当时,左仆射范云已经病死,梁主命尚书左丞徐勉和右卫将军周捨一同参与国政。左仆射沈约有志升任台司,但始终不被重用,他才华横溢,又擅长书写诗文,梁主萧衍有什么要写的东西,必定会让沈约起草。这次在华光殿中设宴,沈约遵照萧衍的意思赋诗,褒扬战绩。曹景宗也很有诗情才华,但梁主并没有让他赋诗,他觉得有些不公平,便自己站起来请求。梁主萧衍却说:“你的技能很多,又何必一定要吟咏呢?”随后,梁主萧衍见沈约所作的诗,赋韵即将用尽,只剩下“竞病”二字,便笑着对曹景宗说:“你能用这二字赋诗一首吗?”曹景宗提笔即写,写了四句呈给梁主。只见那纸上写着:

去时儿女悲,归来笳鼓竞。

借问路旁人,何如霍去病!

梁主看完后,赞叹地说:“你文武兼备,陈思王(指曹植)也无法专美了!”曹景宗叩头拜谢梁主。等到宴会结束后,梁主回到宫中,立即颁发诏令,晋升曹景宗为领军将军,加封竟陵公;晋升韦睿为右卫将军,加封永昌侯;晋封昌义之为征虏将军,督管青、冀二州军事,兼任刺史。其余像冯道根以下的将士,都各有封赏。第二年,曹景宗出任江州刺史,在赴任的途中病逝,朝廷追封他为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赐谥号为“壮”。这一年,尚书右仆射夏侯详也病逝。

魏中山王元英和镇东将军萧宝夤战败后,从钟离逃到了梁城,魏廷的言官当然上章弹劾,奏请诛死元英和萧宝夤。魏主元恪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夺去二人的官爵,降为平民。杨大眼也连坐发配到营州。魏主另外任命中护军李崇为征南将军,兼任扬州刺史。李崇为人心胸宽厚,颇得军心,出兵镇守寿阳时,远近都畏惧服从。所以,魏军虽然在钟离遭到挫败,但淮右一带还算安定。只是魏主格外宠信高肇,宫内又被高贵嫔所迷惑,渐渐开始疏远、嫉恨宗室皇亲,迷信桑门,将一切军国大事都交由高肇处理。彭城王元勰虽被起任为太师,但空有官位却无实权。元勰的兄长广陵王元羽被任命为司空,但他贪酒好色,曾和员外郎冯俊兴的妻子私通。冯俊兴因此怀恨在心,趁元羽夜游时,突袭将他打成重伤,没过多久就死了。元羽的弟弟高阳王元雍继任司空,但他学识短浅,没有什么善行可说。还有广陵王元嘉,是太武帝拓跋焘的庶孙,地位也很尊贵,但他只喜欢打扮自己。元雍由司空升任太尉,元嘉便得以继任司空。元嘉没什么主见,只知道人云亦云,明哲保身。就连魏主的四个弟弟,京兆王元愉、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汝南王元悦等都没什么资历名望,不能参政,所以北魏的政令几乎全出自高氏之手。

皇后于氏原先也受到魏主的宠爱,但自从魏主迎纳高贵嫔后,她的宠遇就渐渐衰退。正始四年,皇后突然暴病,只撑了半天就去世了。宫内外的人都知道是高氏下毒加害的,但都惧怕她的势力,不敢明说。此时,魏主已经移情高氏,也不怎么悲伤,只是依照礼制办理皇后的丧事,谥号为顺皇后,就算是完事了。于皇后有个儿子叫元昌,当时只有两岁。第二年三月,元昌也得了病,御医王显也不加以治疗,任由他啼哭,才过了两天就一命呜呼了。魏主只有这个儿子,忽然间夭折,自然要比于皇后死时较为哀痛。后来,高贵嫔从旁劝慰,她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挽回了魏主的一片哀肠。魏主境过情迁后,竟然将于皇后母子二人抛到脑后,就连王显丧失医德之事也没再过问。高氏这阴谋可真是厉害!

于皇后的伯父于烈出兵镇守恒州,她的父亲于劲虽然在魏廷任职,但终究是孤掌难鸣,不敢上书告发高氏,高氏得以逍遥法外,更加为所欲为。

几个月后,高贵嫔被册封为皇后。太师彭城王元勰上书谏阻,但魏主已堕入谜团,任他如何苦口忠言,全都是逆耳不听,反倒害元勰将高氏得罪,被他们视为仇家。高肇仗着权势更加蛮横,擅自改动先朝制定的制度,削封号,黜勋臣,弄得朝中大臣怨声载道。度支尚书元匡独自和高肇抗衡,他自己选好棺木,放在大厅里,打算带着棺材去大殿弹劾高肇的罪行,然后自杀,隐喻尸谏的意思。这事尚未实施,元匡就奉诏入宫商讨国事,与太常卿刘芳发生了冲突。高肇主张刘芳的建议,元匡不认同高肇的意见,便据理力争,而且他上表说高肇指鹿为马,必将成为国家的败类。魏主还未批答,偏偏弹劾元匡的奏章相继呈报上来,那弹劾之人就是前任御医,后来升任中尉的王显。魏主当时将两份奏章全部颁示出来,命令主管官员审议,主管的官员为了奉承高肇,便都说元匡诬陷、诽谤宰相,应该处以死刑。还算魏主降恩宽宥,只将元匡降为光禄大夫。

权豪在朝廷飞扬跋扈,祸患就会随时降临。魏主的弟弟京兆王元愉忽然在信都起兵叛变,居然自己称帝改元,声称高肇谋逆,魏主被弑,他不得不从权继位,入都讨伐乱臣贼子。高肇虽然专横,但终究没有弑杀魏主,为何京兆王要凭空捏造,突然犯上作乱呢?这说起来,也有一段隐情。

当初,魏主元恪非常友爱兄弟,经常让各位弟弟出入宫中,还与他们同睡一间房,就像家人一样。元愉从护军将军升任中书监,进出宫内就成了平常事。魏主将于皇后的妹妹赐给元愉做王妃,但因容貌平庸,没有受到元愉的宠爱。元愉另娶了能歌善媚的杨氏为妾,专宠于她。杨氏因出身微贱,于是拜中郎将李恃显为养父,改姓为李。后来,李氏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宝月。于妃难免有些妒恨,便多次入宫向姐姐诉苦。于皇后因此召李氏入宫,当面斥责她,又逼她做了尼姑,把宝月交给妹妹抚养。元愉虽然不能抗命,但心中总是挂念李氏,于是他托人请求皇后的父亲,代他转圜求请。当时,于皇后还没有生下孩子,皇后的父亲于劲也劝皇后多加包容,让魏主多纳些妃嫔。又因为元愉多次托请,于劲也乐得替他说情,劝于皇后将李氏还给元愉。于皇后本来就贤淑,她听了父亲的劝说,将李氏送回元府,李氏回来后,和元愉的感情更加深厚了。自从高肇专权后,高贵嫔被继立为皇后。魏主信任外戚,疏离宗亲,对待各位弟弟也不像从前那般友爱了。元愉喜欢宴请宾客,信奉佛道,开销非常大,钱常常不够用,他开始受贿营私,干了许多不法之事。高肇害死于皇后,常常担心于氏报复。元愉又是于氏的女婿,正好被高肇盯上,他每天向魏主揭发元愉的罪行。魏主召元愉入宫,当面数落他的罪行,又命人杖打元愉五十下,派他出任冀州刺史。

元愉上任后无处泄愤,便想乘机谋反叛变,冒险逞能。长史羊灵再三阻止,竟然被元愉所杀;司马李遵怕死,只能听命于元愉。于是,元愉诈称得到清河王元怿的密函,说高肇弑君,应该由他继成大统,领兵前去讨伐。当下就在城南筑起神坛,自称皇帝,改年号为建平,传假诏大赦天下。元愉又把这娇娇滴滴的爱妾,抬举起来,立为皇后。法曹参军崔伯骥始终不肯从命,也被元愉杀死。元愉又逼迫长乐太守潘僧固一同起事。潘僧固是彭城王元勰的母舅,就因这层关系,致使一代贤王也陷落到此案中,平白无故地做了一个枉死鬼。

高贵嫔被册封为皇后时,元勰曾极力劝谏,高氏因此痛恨元勰,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手,不能置其于死地。正巧潘僧固归附了逆贼,被高肇吹毛求疵,落井下石。高肇一边奏请派尚书李平督军去讨伐元愉,一边诬奏彭城王元勰,说他和元愉通谋叛变,纵容舅父相助逆贼,应该立即铲除这个内应,才能平定叛乱。魏主元恪还算明白,只批准了派遣李平的奏章,唯独将检举彭城王的奏章暂时搁置。

高肇又怎肯就此罢手?他唆使侍中元晖上书诽谤元勰,元晖不肯听从。于是,他又嘱令郎中令魏偃、前防閤高祖珍,递交奏章诬陷元勰,魏主这才有些怀疑,召来元晖询问。元晖竭力为元勰辩白。于是,魏主再次询问高肇,高肇又领着魏偃、高祖珍两人前来,一起诬称元勰有通谋的实情,说得魏主不能不信。再加上那妖艳的高皇后从中煽惑,魏主决定处斩元勰,他和高肇等人商定,先召元勰进宫赴宴,然后秘密将其诛杀。

过了一晚,魏主派出中使去召元勰和高阳王元雍、广阳王元嘉、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入宫宴饮,高肇也在宴席当中。元勰因妃子李氏正在生孩子,便坚决地推辞不去,中使一再敦促,元勰没有办法,只得和妃子诀别,乘坐牛车进入东掖门。将要过小桥时,牛突然停步不前,中使便解去牛绳,将车推入宫中。各王侯都列席畅宴,直至黄昏也无事发生,大家都有了醉意,便各自起身到别室休息。

片刻工夫,卫军元珍忽然带着武士送鸩酒前来,逼迫元勰喝下。元勰惊恐地说:“我犯了何罪?请让我见圣上一面,我便虽死无恨了!”元珍说道:“圣上不会见你的!”元勰又说:“圣上圣明,不会无罪杀我,诬告我的人是谁?我要和他当面对质!”元珍没有回答,只是向武士使了个眼色,武士便用刀环击打了元勰三下。元勰抗议地说:“皇天明鉴,忠臣被杀。”说完,他便取过鸩酒一饮而尽,毒性尚未发作,他就被武士刺死了。第二天清晨,元勰的尸体被运送回家,诈称是醉死的。李妃听到这个消息,向天号哭道:“高肇悖理杀人,天道若有灵,你一定不得好死!”魏主假装哀伤,下令将元勰厚葬,并赐封谥号为“武宣”。等到举柩出葬时,沿途中的男女都望着元勰的灵柩哭泣道:“高肇这个小人,枉杀了一位贤王!”此后,北魏的百姓都对高肇恨之入骨。

那李平督领各军进攻信都,元愉率兵出城迎战,屡战屡败,于是他退回到城中静守。李平分兵围城,连日攻打,闹得城中日夜不安,都心生了二心,再加上河北各州已经由定州刺史安乐王元诠传发檄文,告知魏主无恙,不要听信叛王的谎言,使得元愉的诡计被戳破,没有人肯再相信他。元愉情势两失,无力再摆弄局势,只好带着伪皇后和四个爱子以及数十名随从,悄悄从后门灰溜溜地逃走了,留下冀州牧韦超据守在信都。李平听说元愉出走的消息后,立即派遣统军叔孙头前去追捕,自己则督率将士攻城,当天就一举攻破,杀死了韦超,在城中张榜安民,全城逐渐安定下来。叔孙头也将逃亡的元愉等人抓住,一个不漏。随后,李平便上书报捷。

高肇等人奏请就地诛杀元愉,魏主不同意,只命人将元愉押送到洛阳,用家法处置。李平派人押送元愉等人前往洛阳。到了野王,高肇传来密令,逼迫元愉自杀,元愉喝下毒药后,对身边人说:“我即便不死,也没有面目去见圣上了。”说完,他又悲伤地和李氏诀别,一会儿就气绝身亡,死时只有二十一岁。李氏和四个儿子到达洛阳后,魏主赦免了元愉的四个儿子,只打算将李氏处以极刑。中书令崔光劝谏道:“李氏正怀着孕,此时施刑便是桀、纣的行为,若要施刑,也应等她生产完再实施。”魏主听后,便同意了。随后,魏主论功行赏,加封李平为散骑常侍,命令他即刻回朝。李平进入信都后,听从了参军高颢的建议,宽宥元愉的随从,禁止杀掠,信都中的子女玉帛他一概不取。回到京都后,中尉王显向李平索要贿赂,没有得到,于是他弹劾李平藏匿乱党的子女。高肇也恨李平没有向他送礼,便奏请魏主除掉李平的功名。有功之人反而获罪,这北魏的国事就更可想而知了。

梁天监七年,魏郢州司马彭珍等人叛魏降梁,暗地里将梁兵带到义阳。平靖、武阳、武胜三关的守将侯登也向梁投递降书。魏悬瓠城的守将白早生又杀死豫州刺史司马悦,自称平北将军,他给梁司州刺史马仙琕写信,请他发兵支援。马仙琕上书奏报朝廷,梁主萧衍命令他去支援白早生,并且授封白早生为司州刺史。马仙琕进兵到楚王城,只派遣副将齐苟儿率领两千兵士去助守悬瓠。魏廷又起用中山王元英,都督南征所有军事,出兵援助郢州,再命令尚书邢峦管理豫州事务,领兵抗击白早生。邢峦尚未出发,就先派遣中书舍人董绍前去抚慰悬瓠城的将士。白早生抓住了董绍,并将他押送到建康。邢峦听说董绍被抓后,急忙率领八百骑兵,日夜兼程,五天就赶到鲍口。白早生派遣将领胡孝智领七千士兵出城二百里逆战,被邢峦击败,逃回到悬瓠。邢峦再次进攻汝水,白早生亲自前去截击,又被击败而回。随后,邢峦渡过汝水,围住悬瓠城。魏宿预城的守将严仲贤,因相邻悬瓠而被梁兵压境,他正打算戒严,不料被参军成景隽刺死。成景隽竟然举城投降了梁国。于是,魏郢、豫二州的地带,从悬瓠城以南直到安陆,全都被梁国占有,只有义阳一城还被魏军坚守着。

中山王元英担心兵力不济,于是奏求增派军队。魏主又派遣安东将军杨椿率领四万兵马进攻宿预,命令元英与邢峦的军马会合,共同攻打悬瓠。悬瓠城已经非常危急,又见到元英的军队前来助攻,悬瓠城的守将们就更加害怕不已。白早生还打算死守,偏偏那司州派遣来的齐苟儿突然开城投降,魏兵一拥入城,杀死了白早生和他的数十名余党。元英率兵赶赴义阳。

义阳太守辛祥和郢州刺史娄悦正在合力守城,梁将胡武城、陶平虏的领兵进逼,辛祥便与娄悦商量对策。娄悦主张防守,等待元英赶来援救;但辛祥却主张迎战,他率领壮士趁夜悄悄偷袭梁营。梁军果然中计,胡武城仓促地逃跑,陶平虏稍慢了一步,就被辛祥给活捉了去,义阳得以安定下来。娄悦耻于功劳出自辛祥之下,于是写信奏报高肇,掩盖了辛祥的功劳,使得辛祥最终没有得到封赏。

中山王元英赶到义阳时,见梁兵早已败去,于是想收复三关。他先和众将商议,说道:“三关之间相互照应,就像左右手一样,如果攻克一关,其余两关就能不战而下。攻难不如攻易,应该先出兵攻打武阳关。”众将没有异议。元英又派长史李华,领兵赶赴平靖关,牵制梁军,自己则督率各军去攻打武阳关。元英仅用了六天,就一举拿下武阳关,抓获了武阳守将马广、彭瓮生、徐元季。随后,元英移军攻打广岘,广岘守将李元履弃城而逃。元英又领兵攻打平靖关,平靖关的守将马仙琕也逃走了。

梁主立即派遣韦睿前去支援马仙琕,行军刚到达安陆,韦睿听说三关全部失守,便忙入城防备,增建了两丈多高的城墙,又大肆开挖护城河,收集散兵,严加防范。部将中有人认为韦睿害怕敌军,韦睿笑着说:“做将军当然有胆怯的时候,怎能全凭勇气而战呢!”马仙琕等人陆续撤退,魏中山王元英乘胜急追,想要一雪前耻。后来,他听说韦睿又领兵驻守在安陆,不免有些畏惧,随后便退师回去了。

梁主因朝廷连年征战,劳师动众,特地释放了魏中书舍人董绍,将他召入面谕道:“两国连年争战,致使民生涂炭,我们都很忧虑,我现在放你回国,希望两国从此同修共好,你回去向魏主表明我的意思,若你们愿意罢战息民,我便将宿预城还给你们,你们也要将汉中归还给我。”董绍点头答应。回到洛阳后,董绍便将梁主的意旨详细禀报魏主,可魏主不同意,因此南北双主依然对立。

不久,魏荆州刺史元志率领七万大军攻打潺沟,驱赶群蛮,群蛮便渡过汉水,归降了雍州。梁雍州刺史侯昺接纳了他们,交由司马朱思远统领前去攻打魏军。群蛮心中积满愤恨,他们全力死战,大败元志的军队,斩杀了一万多人。元志逃回了北魏。

又过了两年,即天监十年。琅琊土豪王万寿纠集叛众杀死官吏,占据朐山,秘密召来魏军。魏徐州刺史卢昶派遣戍将傅文骥前去支援,青、冀二州刺史张稷也发兵前去围剿,但交战没有获胜。傅文骥进入朐山,梁廷派遣马仙琕前去攻打,将朐山城围得个水泄不通。朐山无粮可济,水源也被切断,傅文骥无计可施,只能开城投降。卢昶不懂军事,仓促前来支援,途中他接到朐山战败的军报,便调转马头奔逃,部众全都溃散。当时正值大雪天气,冻死了很多人,又加上马仙琕在后方追击,卢昶的手下十死七八,粮畜器械丧失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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