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南北史演义(上册)》(36)
第三十五回萧宝卷诛杀权臣
话说北魏的冯皇后看见了毒药,还不肯喝下,边走边喊道:“皇上哪会做这样的事,还不是因为诸位王爷恨我,想要杀死我呢!”随后,内侍把她拉住,她无法脱身,无奈之下服毒自尽。白整等人驰报新主,咸阳王元禧等人大喜道:“如果没有遗诏,我们兄弟也没法将她除去,怎么能让失去德行的妇人主宰统治天下,擅自做主,将我们杀害呢!”魏主元恪遵照遗言,用皇后的礼制丧葬冯皇后,追封其谥号为幽皇后。魏主一边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行使宰相之职,协助自己处理国家大事;一边护送父皇的灵柩返回洛阳。按制守孝一个月后,他才将父皇安葬在长陵,追封其谥号为孝文皇帝,庙号高祖,尊封先皇后高氏为文昭皇后,供奉在高庙,又封先皇后的哥哥高肇为平原公,高显为澄城公。
从前冯后权势鼎盛之时,冯熙是文明太后的兄长,他迎娶公主,官拜太师,生有三个女儿,两女相继被封为皇后,还有一女也纳入掖廷,被封为昭仪。儿子冯诞任职司徒,冯修是侍中,冯聿是黄门郎。侍中崔光曾对冯聿说道:“你的家族富贵太盛,最终必定会走向衰败。”冯聿脸色一变,问道:“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诅咒我?”崔光答道:“万物兴盛过后一定会走向衰退,这是天地常理,我不敢诅咒你,实在是希望你能预先提高警惕,谨慎行事,才能保全家族没有灾祸。”冯聿又转而告知父亲冯熙,可惜冯熙没有听进去。过了一年多,冯修获罪被黜免,冯熙和冯诞先后离世,冯幽后被废而死,冯聿也不再被重用,冯氏一族顷刻间就衰落了。于是,高氏一族得以兴盛起来,一家两位王侯,富贵显赫,几乎和冯氏兴盛时期相去不远了。
齐主萧宝卷继位以前,曾任命萧懿为益州刺史,萧衍为雍州刺史。萧衍听说萧宝卷继承皇位,萧遥光等六人辅佐朝政,于是对堂舅参军张弘策说:“一个国家三位王侯尚且不能太平,如今六位显贵共同把持朝政,势必会有所图谋,到时肯定会有灾祸发生。而躲避灾祸,图求安乐,没有比守卫雍州更好的了。我只是担心各位兄弟都在京都,免不了要遭难,只好和益州共同商议更好的办法了!”张弘策也是这样想的。萧懿是萧衍的哥哥,萧衍所说的益州二字,指的便是萧懿。于是,萧衍开始秘密修缮武器装备,大肆砍伐竹木,招聚骁勇人士,大约有数万人。中兵参军吕僧珍奉萧衍的命令,也私下建造了数千条船。
没多久,萧懿被罢免益州刺史一职,改任到郢州任职,萧衍立即让张弘策对萧懿说:“现在六位辅朝大臣平起平坐,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下诏令,争权夺势,必将导致自相残杀。新主平素没有什么好声誉,喜欢亲近小人,怎么肯把政权交给诸位王公,自己虚坐主位呢?嫌疑长久积压,必定会大行诛杀。始安王萧遥光想成为前晋的赵王伦,其形迹已经显露,但是他为人心胸狭窄,徒惹祸端。萧坦之嫉恨克陵人,徐孝嗣没有主见,江祏没有决断,刘暄软弱,等到灾祸来临的一天,中土内外必将土崩瓦解。我们兄弟幸好留守外藩,应该早为自己做打算。趁现在我们还没有被猜忌,应当召所有弟弟们前来,过了这个时候,恐怕想要抽身也无路可走了。况且郢州控制着荆湘一带,雍州的兵马精锐强壮,世道太平,便应竭力效忠本朝,世道大乱,则要自行匡扶救济,因时制宜,才能保全大局;如果我们不尽早谋划,将来会后悔莫及呢!”听了他的话,萧懿摇头不语。张弘策又劝说萧懿道:“像你们兄弟,英武无敌,现在占据郢、雍二州,为百姓请命,废立昏君,另立明君是易如反掌,希望你不要被小人欺侮,死后被人嘲笑!萧衍已经分析地很透彻了,所以特地来向你陈请,你为何不速速打算呢!”萧懿勃然大怒道:“我只知道忠君爱国,不知道别的!”无奈之下,张弘策只好回去禀报,萧衍则叹息不已。随即,萧衍派遣下属官吏入都,迎接骠骑外兵参军萧伟和西中郎外兵萧憺,一同前往襄阳,静候朝廷的消息。
果然,永元改元,刚过半年,就发生了二江被诛的事情。江祏、江祀是同胞兄弟,都是景皇后的侄子,和齐主萧鸾是表亲。景皇后是萧鸾的生母。萧鸾篡夺帝祚后,江祏和江祀一起辅佐他,所以萧鸾对他们格外信任。卫尉刘暄是敬皇后的弟弟,敬皇后是萧鸾已故的妃子。刘暄和二江一同接受遗诏,共同辅佐新君。当时萧宝卷不守法纪,屡次任情妄为,徐孝嗣不敢谏阻,萧坦之也听之任之,唯独江祏常常劝谏,因此招来萧宝卷的嫉恨。萧宝卷平时最宠信茹法珍、梅虫儿二人,江祏又多次压制他俩,于是茹法珍等人视江祏为仇敌。徐孝嗣常常对江祏说道:“主上稍微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我们能依从就依从,不能总是反对。”江祏答道:“皇上只要事事都委任给我,就一定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后来,萧宝卷德行丧失越来越严重,江祏想废去萧宝卷,改立江夏王萧宝玄为主,唯独刘暄想法不同,他想推戴建安王萧宝夤。原来刘暄早前在郢州任职,曾辅佐萧宝玄。有一次,有人献马给萧宝玄,萧宝玄想前去观赏,刘暄却说:“马是寻常之物,有什么好看的?”萧宝玄的妃子徐氏,命厨房烤乳猪肉,刘暄又不同意,并对厨子说道:“早上已经煮了鹅,为什么还要烤乳猪呢?”为了这两件事,萧宝玄曾愤恨说道:“舅舅太没有人情味了。”刘暄听后也很不高兴。直到后来入朝掌政,他当然不愿意拥立萧宝玄了。江祏因和刘暄意见相左,于是转而向萧遥光商议。哪知,萧遥光早就有了篡夺皇位的意图,此时正想下手,试问,他又怎么肯赞同江祏的意见,推立萧宝玄呢?他只是不方便和江祏明说,只好旁敲侧击,假称是为社稷着想,应该拥立长君。江祏知道他话中的寓意,便出来和弟弟江祀商量,江祀也说少主难以保立,不如就拥立萧遥光。听到弟弟的这句话,江祏感到大伤脑筋,惶恐不安。
萧坦之正在为亡母丁忧,又被任命为领军将军,江祏乘机和他商议,说将拥立萧遥光。萧坦之气愤地说道:“明帝出身旁系,入主帝位,天下人到现在还不心服,如果再次做出这样的事,只怕四方都会瓦解,我实在是不敢参与呢!”江祏于是退去。萧坦之担心被江祏所连累,仍然回到家中守丧。
吏部郎谢朓,一向有才气声望,江祏和江祀倚重他为臂膀。于是,二人招来谢朓,对他说:“新主德行败坏,我们打算改立江夏王,但是江夏王年少,如果再不堪重负,难道再次废立吗?始安王年长资历深,乘此时推立,必然会被众人支持。我们为国家考虑,才有了这个意思,并不是要求取荣华富贵!”谢朓不以为然,只是支吾对答,说了几句便立即告辞离开。这时,丹阳丞刘沨奉萧遥光的秘密派遣,来向谢朓致意,嘱托他从旁协助。谢朓又随口敷衍。刘沨回去禀报萧遥光,萧遥光竟任命谢朓兼知卫尉事。谢朓一下子被委任要职,反而开始恐惧,便将江祐、江祀等人的密谋,转告太子右卫率左兴盛。左兴盛听后却不敢多言。谢朓又对刘暄说道:“始安王一旦继位,只怕刘沨等人将入朝参政,你将会无处立足呢!”刘暄假装惊惶,等到谢朓离去后,立即飞报萧遥光和江祏。萧遥光说:“他既然不愿意跟从我们,就将他派往外地去吧,正好现在东阳郡守还无人任职,就让他去上任吧!”这时,只有江祏阻止道:“谢朓如果在外就职,煽动蛊惑众人的话,一定会对我们不利,还是应该尽早剪除为是!”于是,萧遥光假传诏书召来谢朓,将他交给廷尉关押起来,然后和徐孝嗣、江祏、刘暄三人联名上奏,诬陷谢朓妄想挑动政变,私论宫中禁律,诽谤亲贤,轻视议论宰辅等不法行为。当时,萧宝卷只顾游玩耍乐,根本无心去查问明白,便下令让他们几人定论,当即就定了谢朓的死罪,勒令谢朓在狱中自尽。谢朓入狱后,本来还想向萧宝卷告发萧遥光等人的阴谋,好借此脱身,偏偏狱吏不让他传书,所以他也无从告发,流泪叹息道:“虽然不是我杀死王敬则,但他却是因我而死!今日遭遇灾祸,不足为冤,我死罢了!”于是,谢朓解下衣带自尽而死。
谢朓死后,萧遥光自觉时机已到,想立刻发难,不料刘暄又变卦了。原来刘暄想到,萧遥光继位后,自己元舅的资望会凭空失去,这样反而会导致荣华丧失,所以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江祏和江祀看到刘暄有异常,也不敢轻易举事。萧遥光察知情况后,对刘暄恨之入骨,悄悄派潜遣家将黄昙庆去刺杀刘暄。刘暄正好经过青溪桥,护队非常多,黄昙庆不敢贸然行动,便藏匿在桥下。偏偏刘暄的马受惊一跃而过,刘暄怀疑有人想要暗算自己,经过一番仔细侦察后,他才得知背后的主谋竟是萧遥光。侥幸逃过一劫的他,顿时由惊生惧,又由惧而生怒,竟然想出一条釜底抽薪的计策,秘密上呈给萧宝卷一本奏章,报称江祏兄弟的罪状。萧宝卷立即传诏江祏,并命人前去逮捕江祀。当时,江祀正在内殿值守,听到一点风声,连忙派遣使者报知江祏道:“刘暄好像有别的谋划,我们应该如何防备?”江祏还不以为意,只说出“镇静”二字。
不一会儿,宫中诏使来到,魏主召江祏入宫,暂时在中书省等候听宣。忽然有一人持刀进入中书省,用刀环击打江祏的胸膛,并瞪大双跟看着江祏道:“你还能夺走我的封赏吧?”江祏仓皇之下细细辨认,原来是直閤袁文旷,于是不由得颤抖起来。袁文旷之前斩杀王敬则时,论功劳应该被封赏,可江祏坚持不肯答应。因此,袁文旷和他产生嫌隙,此番乘势报复,先将江祏击伤,然后用械锁将江祏拷住。随后又有诏使前来,传诏将江祏处斩,袁文旷立即将江祏牵出,交给刑官。江祏到了市集,江祀也被带到这里,两人相望流下眼泪,哽咽难言。只听到一声号令,二人的魂儿已经掉落黄泉,连杀头的痛苦也感知不到了。
萧宝卷除掉江祏后,就好像拔去了眼中钉,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执意强谏,他便乐得逍遥自在,日夜和宠信的宦官、侍从鼓吹戏马。他每天要到五更才睡觉,太阳当空才起床,台案上的奏章,过了十多天他才翻阅,而且常常和宦官在一起玩闹,玩闹完回到东宫,竟然连奏章都不见着落了。一天,萧宝卷乘马出游,对其身边的人说:“江祏以前经常禁止我骑马,这个奴才如果还在,我现在怎么能如此快活呢?”听了他的话,身边的人都当面奉承他,高称陛下英明,才得以除去祸害。萧宝卷又问江祏的亲属当中还有何人存留,身边人答道:“还有一个族人江祥,拘押在东冶监狱,还没有处决。”于是,萧宝卷连忙说道:“快去给我取纸笔来。”身边人奉上纸笔后,他就在马上书写诏书,赐令江祥自尽,并命人将诏书传送到东冶监狱。江祥原本因为是江祏的远亲而免死,可最终也免不了被诛,江祏的其他家属下场如何,不用问就知道了。
萧遥光虽然没有被连坐,但心里还是非常不安,他的三弟萧遥昌,领任豫州刺史,已经病死任所,只有二弟萧遥欣还镇守荆州,他遂和萧遥欣通信密谋起事,占据东府,让萧遥欣从江陵东下,作为外援。可还没来得及起事,萧遥欣偏偏又病亡,弟兄三人,死了一双,弄得萧遥光孤立无助,非常懊恼。就在这时,萧宝卷也暗中对萧遥光加以防备。两人当面商议事情时,每次萧宝卷提到江祏兄弟的罪案,萧遥光内心的恐惧就多了一分,后来他干脆假装自己有病,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等到萧遥欣的棺柩回来,停留在东府前面,送葬的队伍中有很多荆州的士兵,萧宝卷担心萧遥光会叛变,便打算撤销他扬州刺史的职衔,让他重新当回司徒,并立马上任。萧宝卷立即召令萧遥光入朝,准备当面传达旨意,萧遥光担心自己重蹈江祏的覆辙,不敢应召前去。他一边收集二弟的旧部,用了丹阳丞刘沨和参军刘晏的计议,托词讨伐刘暄的罪行,夜里派遣几百人,攻破东冶监狱,放出囚犯;一边则召令骁骑将军垣历生,统领兵马前去劫阻萧坦之、沈文季二人。萧坦之、沈文季听闻事变,连忙进入台城,免于被劫。于是,垣历生劝萧遥光乘夜攻打台城,萧遥光犹疑不决,等到黎明时分,才身穿戎服出厅,命令部曲登城守卫。垣历生又劝他出兵,萧遥光说:“台城中的将领会自行溃散,用不着让我出兵攻打。”垣历生走出来叹道:“先声才能夺人;现在迟疑不决,怎么能成事呢?”
萧坦之、沈文季两人进入台城后,将事变传达出去,众人惊恐不已。等到天刚亮,才有诏书传来,召徐孝嗣入城守卫,人心才稍稍安定。左将军沈约也驰入西掖门,于是宫廷内外,稍稍得以部署。徐孝嗣屯兵守卫宫城,萧坦之率台城军马讨伐萧遥光,出兵屯守湘宫寺,右卫率左兴盛屯兵东篱门,镇军司马曹虎屯兵青溪桥,三路兵马,进攻围困东府。萧遥光派遣垣历生出战,多次打败台城军队,在阵前斩杀了军将桑天受。对此,萧坦之等人不免有些心慌。就在这危急时刻,东府参军萧畅和长史沈昭略自发前来归顺,报称东府兵力空虚,此时如果全力攻打一定能攻破。听了这话,萧坦之非常高兴,便督率各军猛攻东府。而东府中一下子失去了萧畅、沈昭略二人,士气自然一蹶不振。萧畅是豫州刺史萧衍的弟弟,沈昭略是仆射沈文季的侄子,他们二人都是名门贵族,有很大的声望。垣历生见他们二人已离去,也起了二心,萧遥光命他前去攻打曹虎,他一出南门,便弃槊投降了曹虎的军队。曹虎斥责他临危求免死,对主不忠,竟然将他斩首示众。而萧遥光听说垣历生当了叛徒,连忙从床上跳起,派人杀死垣历生的两个儿子。至此,父子三人,全都死得无名无望。
萧坦之等人攻城到了傍晚,用火箭射上去,烧毁了东北角的城楼,城中喧哗不已,守兵全都溃散。萧遥光回到小斋,秉烛端坐,让随从关闭斋门,在内拒守。其随从都越墙逃走了,外面的军队杀入城中,搜捕萧遥光。当他们击破斋门,萧遥光便立即吹灭烛焰,藏匿到床下。外军暗地搜索寻找,在床下用槊刺入。萧遥光被刺伤,忍不住喊出声,被外军一把拖出,押到斋门外禀报萧坦之等人,随后便立即被斩杀。萧遥光死后,外军又纵火烧屋,房子被烧尽,萧遥光的亲眷家属,大多葬身火海。刘沨、刘晏也遭到杀害。一场叛乱,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事后,萧坦之等人回朝复命,萧宝卷下诏提拔徐孝嗣为司空,加封沈文季为镇南将军,晋升萧坦之为尚书右仆射,刘暄为领将军,曹虎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然而,萧坦之仗着功劳骄傲放肆,又被茹法珍等人所怨恨,他们不停地向萧宝卷进献谗言。萧宝卷便派遣卫帅黄文济,率兵包围萧坦之的宅院,逼令他自杀身亡。
萧坦之有个堂兄名叫萧翼宗,刚被授任为海陵太守,还没有出都上任,萧坦之就对黄文济说道:“我奉皇上的诏令,死不足惜,只是我的堂兄素来清廉安分,家中没有多余的资产,还希望你代为奏报皇上,乞求降恩宽宥他!”黄文济问萧翼宗家住在哪里,萧坦之据实以告,得到黄文济的答应后,于是喝药毙命。黄文济返回报知萧宝卷,并向他陈述了萧翼宗的事情,萧宝卷仍然派黄文济前去逮捕,查抄萧翼宗的家产。最后,黄文济只搜到几百钱券,他拿回来复命,萧宝卷赦免了萧翼宗的死罪,仍然将其关押在尚方。萧坦之的儿子秘书郎萧赏,坐罪被诛杀。茹法珍等人还不满意,又进言诬告刘暄。萧宝卷说道:“刘暄是我的舅父,怎么可能有异心?”直閤徐世标说道:“明帝是武帝的侄子,备受武帝的恩遇,可最后还是灭了武帝的子孙,难道国舅就可以依赖吗?”萧宝卷被他一激,便下令将刘暄拿下,杀死了事。后来又因曹虎家财丰厚,积攒了钱财五千万,萧宝卷一道密诏,就将曹虎收监问斩,所有的家产,全都查抄进内库。至此,总共有三人被处死,距离萧遥光的死期,还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封的官爵,还没来得及去上任,就已经落得身死家败的地步,门第变成废墟。不得不说,真是富贵如浮云啊!
只有徐孝嗣以文士起家,和别人没有过节,所以他名位虽高,却没有引起嫉恨,最终得以保存性命。中郎将许准对徐孝嗣陈说时事机会,劝他实行废立。徐孝嗣说以乱制乱,绝不是办法,如果逼不得已只能废立的话,也要等到少主出游之时,关闭城门集体商议,才能决定。许准觉得这个方法不可行,再三苦劝,无奈徐孝嗣就是不听。沈文季托称年老有病,不干预朝权,他的侄子沈昭略已经升任侍中,曾对沈文季说:“叔父快六十岁了,官居仆射,想以年老有病求得免职,恐怕不行呢!”沈文季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个多月,齐主下诏宣沈文季叔侄到华林省议事。沈文季登上车,对家人说道:“我此次前去只怕回不来了!”等到进入华林省,看到徐孝嗣也奉召到来,两人相见,正在疑虑商议,不知道为何被召见。忽然,茹法珍赶到,他手拿着药酒,说是宣诏赐三人死。沈昭略愤怒起身,痛骂徐孝嗣道:“废掉昏主立明君是古今的惯例,宰相你没有才能才导致今天的局面!”说到这里,他便取酒一饮而尽,将酒杯扔到徐孝嗣的面前,说道:“让你做破面鬼!”说完,他便倒地身亡。随后,沈文季也喝药自尽。徐孝嗣酒量好,喝了一斗多才毙命。他的儿子徐演娶了武康公主,徐况娶了山阴公主,全都被诛。女儿是江夏王萧宝玄的妃子,也被勒令离婚。沈昭略的弟弟沈昭光,听到消息想要逃走,因不忍心离开母亲,抱着母亲痛哭,最后也被杀死了。沈昭光的侄子沈昙亮已经逃脱,听说沈昭光死了,边痛哭边叹息道:“一家都被屠灭,留着我还有什么用!”说完,他也自杀了。
此时同朝的六位权贵,只剩下太尉陈显达一人,陈显达是高、武帝时期的旧将,当时明帝萧鸾在位时,就已经担心获罪,每次出行必定乘坐旧车,只带着十几个随从,不是年老就是体弱的。他曾经蒙明帝赐宴,酒酣时站起来奏报道:“我年老体衰了,富贵也享够了,只是还差一个枕头,还请陛下赐给我,让我可以安睡而死!”明帝大惊失色道:“你已经喝醉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不久,陈显达又上书告老还乡,明帝还是没有允许。后来他接受诏令,出师攻打北魏,被魏军击败,狼狈地逃了回来。御史中丞范岫弹劾他丧失军队,违背军令,应该罢免官职,陈显达也请求解职,萧宝卷却下诏安慰他,不同意罢免他的官职,还命令他督率江州的军事,兼任江州刺史,仍然担任原来的官职。陈显达得到这份诏书,好似跳出火坑,非常快活。等到朝中多次诛杀权贵,并且有谣言传出,说将要派兵袭击江州,陈显达和长史庾弘远、司马徐虎龙商议,打算拥立建安王萧宝夤为主,即日就起兵。正是:
寻阳一鼓起三军,主德昏时乱自纷。
我有紫阳书法在,半归臣子半归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