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南北史演义(上册)》(33)
第三十二回北魏兴师南征
话说魏主拓跋宏迁都洛阳,局势已经初步安定。听说南齐废掉昭文帝,萧鸾篡夺帝位后,他打算乘机出兵,借故兴师问罪。这时,正好边防将领前来奏报,说齐雍州刺史曹虎有投降的意图。魏主非常高兴,立即派遣镇南将军薛真度出兵攻打襄阳,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出兵攻打义阳,徐州刺史拓跋衍出兵攻打钟离,平南将军刘藻出兵攻打南郑,四路并进。魏主又特地派尚书仆射卢渊,督率襄阳前锋营的各路军马,卢渊不肯接受命令,借口称不熟悉领兵打仗之事。魏主不同意,卢渊叹息道:“我不是不愿意尽全力,只是担心曹虎有诈,将成为第二个周鲂,到时候可怎么办呢?”相州刺史高闾上书奏表,说洛阳才刚刚创建,曹虎也没有派遣人质过来,肯定不是诚意归降,这时候不应该轻举妄动。魏主还是不肯听从,再次召王公大臣们商议,想要御驾亲征。镇南将军李冲和任城王拓跋澄一同劝阻,唯独司空穆亮主张亲征。王公大臣们也多半模棱两可,拓跋澄瞪大眼对穆亮说:“你们这些人平时议论时都不赞成南征,现在在朝堂上又立马改变主意,这样欺骗佞妄的行为,难道是我们做臣子的该有的行为吗?万一陷入险境,试问又有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李冲从旁边插话道:“任城王所言,的确是为江山社稷考虑!”魏主拓跋宏愤怒地说道:“任城王以为顺从我的人是佞臣,不顺从我的就是忠臣,我从小就听说小处忠诚是大处忠诚的祸患,任城王你可知道吗?”拓跋澄又说:“我资质愚昧,即使是小忠诚,也要竭尽忠诚报效国家,但是不知道陛下所说的大忠,究竟有什么依据?”魏主拓跋宏气得目瞪口呆,无话可说,坐了半天,拂袖回宫。第二天竟然传发诏命,任命弟弟北海王拓跋详为尚书仆射,留下来掌管国事,李冲为副手,一同镇守洛都,又命令皇弟赵郡王拓跋干、始平王拓跋勰分别统率京都中的左右宿卫禁军,自己则亲率大军南下伐齐。
行军到达悬瓠,就再三催促曹虎带兵前来会合,但曹虎始终没有来。魏主拓跋宏还是不肯罢兵,警报传达到齐廷,齐主派遣镇南将军王广之、右卫将军萧坦之、尚书右仆射沈文季,分别督率司、徐、豫三州的兵马,前去抵御魏军。魏将拓跋衍率兵攻打钟离,被齐徐州刺史萧惠休据城抗守,而且用奇兵偷袭魏军大营,击败拓跋衍。刘昶、王肃攻打义阳,被齐司州刺史萧诞率兵抵抗,萧诞出战不利,便关闭城门死守,城外的居民,多半投降了魏,大约有一万多人。
魏主拓跋宏渡过淮河往东行,直接抵达寿阳,号称三十万大军,铁骑漫山遍野。此时正赶上春雨连绵,魏主亲自登上八公山,游览名胜又赋诗,并且命人撤去麾盖,自己冒雨巡视,表示和士卒们同甘共苦。他看到生病的士兵,就亲自安慰抚问。他一边向城中的人呼喊对话,豫州刺史萧遥昌派参军崔庆远出来面见魏主,问他为何无故兴师进犯?魏主拓跋宏答道:“你问我为什么发兵,我还要问你们主上为什么要废立昭文帝?”崔庆远说道:“废掉昏君,拥立明君,是自古以来的惯例,用不着有什么疑问!”魏主又说:“齐武帝的子孙如今都在哪里?”崔庆远说:“周公是大圣人,尚且诛杀了管叔、蔡叔,现在七王一同作恶,不能不杀。此外的二十多位王侯,有的在京都内担任重要职位,有的在外镇守,并没有意外的祸事。”魏主又问道:“你们主上如果没有忘记忠义,为何不立近亲,像周公辅佐成王那样,为什么要自行篡取皇位呢?”崔庆远又说:“成王有守成的美德,所以周公可以辅佐,主上的近亲都不如成王,所以不能立。汉代的霍光曾是武帝的近亲,迎立宣帝,就是选择贤能之人为主的意思。”魏主笑着说:“霍光为什么不自立为王呢?”崔庆远说道:“霍光是异姓,所以不能自立,现在我主是齐王的同族,正好和汉宣帝相似。而且从前武王伐纣,不立微子,难道也是贪图天下吗?”魏主被他驳倒,几乎理屈词穷了,便强装镇定地笑道:“我原本前来问罪,可刚才听你一说,却好像有些道理。”崔庆远便接口说道:“您见可行而来,知道困难又退去,真不愧为皇家军师!”魏主说道:“按照你的意思,你是想要我和你们和亲吗?”崔庆远答道:“南北和亲,两国交好,这就是子民们的大幸,否则两国交战,生灵涂炭。至于如何选择,还要看圣主您自己的抉择,不需要外臣多说!”
魏主不禁点点头,便赏赐崔庆远宴席和衣服,让他回城,自己则调转军队赶赴钟离。齐主又派遣左卫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裴叔业前去钟离援助萧惠休。平北将军王广之和黄门侍郎萧衍、太子右卫率萧诔等人从义阳发兵赶来支援萧诞。萧诞是萧诔的哥哥,此次救助兄长事情紧急,萧诔跟随王广之前往援救义阳,恨不得一天就能赶到。偏偏王广之行军到中途,距离义阳城百多里时,探知魏兵气势强盛,便不敢再往前行进。这下可把萧诔急坏了,他连忙告诉萧衍,请他去催王广之进兵,萧衍转告王广之。但是王广之还在迟疑,经萧衍自请作为先驱,愿和萧诔从小道赶去救援,他才分别拨派兵力给他们赶去支援义阳。
萧衍、萧诔二人领兵昼夜前行,火速奔驰,直接抵达贤首山,距离魏军只有数里,满山插上旗帜,军鼓和号角齐鸣。魏刘昶、王肃等人正在修筑栅栏,全力攻打义阳城,突然听到鼓角声从后方传来,不禁惊异万分,回首探望,隐约看到无数的旌旗在山上飘扬,一时也分不清有多少齐军,也不敢派兵前去攻打。转眼间天亮了,城中也看到援军,长史王伯瑜带领守兵出城攻打魏的栅栏,乘风势放火,烟火薰天。萧衍等人从高处瞧着,急忙驱军下山,在外围夹击,一番混战,魏军支持不住,冲出重围逃走了。萧诞又会师前去追击,俘获了数千人。
魏主当时在钟离城下,还没有接到义阳战败的消息,打算趁着锐势渡江,趁齐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于是亲自督率轻骑南行。司徒冯诞病重不能跟随一同前去,魏主和他诀别,忍泪出发。大约行军五十里,就接到钟离传来的急报,说冯诞已经逝世,魏主不由得涕泪俱下,后又听说齐将崔慧景等人来支援钟离,相去不远了,于是只能乘夜返回。刚到达钟离城下,魏主抚摸着冯诞的尸体,哭泣不止。冯诞和魏主拓跋宏同年,年幼时一同学习,并且娶了魏主的妹妹乐安公主,冯诞向来没有什么才能名望,但性情非常淳厚,所以魏主格外悲伤,殓葬的仪制也特别丰厚。待冯诞的灵柩发回北方安葬,魏主还是没有撤兵的打算,又派遣使者到临江传达檄文,历数齐主萧鸾的罪状,自己督率兵马围攻钟离。
钟离城的守将萧惠休本来有些智勇,那崔慧景、裴叔业等人也率兵赶到,扎营在城外,和城中遥相呼应。齐军内守外攻,和魏兵相持十多天,魏兵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战死了许多士卒。魏主拓跋宏率军到达邵阳,在洲上修筑了三座城,建栅切断水路,想长久驻扎下去,结果被裴叔业率兵攻破,这个计划没有得逞。魏主又打算驻戍淮南,招抚新兵,这时,魏相州刺史高闾和尚书令陆叡先后上书,劝请魏主退兵返回洛阳,魏主于是渡过淮河北上。兵还没有渡完,忽然有齐兵战船追来,占据中流,截击魏兵。魏主拓跋宏急忙悬赏招募能人,说如果有人能击破中流的兵马,就立即提拔其为直閤将军。军兵奚康生毛遂自荐,他将竹筏捆绑在一起,在上面堆放柴火,领着数百名壮士驾驶小船到中流,趁着风势点燃竹筏上的柴火,烧毁了齐的战舰,趁着烟雾弥漫的时候,持刀直接杀进去,乱斩乱砍,逼得齐兵仓皇失措,四散逃去。魏主大喜,随即任命奚康生为直閤将军,各军按照次序全部渡过淮河。
只剩下将军杨播带领三千步兵、五百骑兵作为殿军在后,还没赶到淮河。偏偏齐兵又再次率领战舰阻塞河中,截住杨播的归路。杨播摆阵坚守,齐兵上岸围攻,杨播勇猛搏战,双方相拒了两天两夜,杨播还在困守,只是苦于军中粮食吃尽,不能饱腹作战。魏主拓跋宏在北岸遥望,多次想越过淮河援救杨播,无奈春天水势上涨,船只还没有准备,匆忙之间无法徒步过河,不能前去施救。幸亏淮河水渐渐退去,杨播从阵中杀出,率领三百精骑到齐舰旁大声呼喊:“我们要渡江,有人还能来战就快点来,不要错过了时机!”杨播一边说,一边跃马入河,往北径自渡过。齐兵见他勇猛强悍,也不敢贸然追赶,只能由他渡河而去。
魏主看到杨播到来,心里很高兴,便率兵返回洛阳去了。只是邵阳洲上还留有魏兵一万多人,也想北归,因为被崔慧景等人阻拦,无法退走,无奈之下只能派使求和,愿意送上五百匹良马换取一条归路。崔慧景没同意,副将张欣泰说道:“退兵的贼寇不要阻止,不如放他们北去。否则困兽犹斗,他们若是以死相拼,即使我们获胜了,也不算有能耐;如果我们失败了,反而前功尽弃,岂不有些可惜?”于是,崔慧景下令放他们北归。后来这件事被萧坦之弹劾,崔慧景、张欣泰二人都没有得到赏赐,心中有些怏怏不乐。
先前说魏兵南征,原本是从四路进兵。钟离、义阳两路已经退回。还有襄阳一路,是魏将薛真度为主帅,到了南阳被齐太守房伯玉杀败,无功而返。南郑一路,军帅是刘藻,行军途中遇到梁州刺史拓跋英带兵前来会合,便合力进攻汉中。齐梁州刺史萧懿派遣部将尹绍祖、梁季群等人率兵二万,据险死守,设立了五道栅栏防御敌兵。
拓跋英侦察到消息,便嚣张地说道:“齐国的将帅全都很低贱,不能统一起来,我只要挑选精锐士兵,攻打他的一个营垒,他一定不肯相救;一个营垒得以攻破,其他四营就不战自溃了。”说完,他就亲自统率数千精锐骑兵急速攻打一营。营中的守将是梁季群,听到魏兵杀来的消息,便打开栅栏逆战。拓跋英持槊当先,和梁季群大战了几个回合。梁季群有些胆怯,战不过拓跋英,正想着勒马后退,不料拓跋英乘隙刺来,他慌忙闪避,被拓跋英横槊一掠,跌了个倒栽葱,随即被魏兵擒住。齐兵失了主将,当然弃栅逃散。
尹绍祖得知梁季群被擒,吓得魂飞魄散,将四道栅栏全都丢弃,狼狈地往回逃。拓跋英乘胜长驱直入,率兵逼近南郑。萧懿又派遣别将姜修抗击拓跋英,途中遭遇到伏兵,也全都被魏军俘获,齐军片甲不回。于是,拓跋英率军直达南郑城下,将南郑城四面团团围住。萧懿登城固守,过了十多天,城中的粮食也快吃完了,士兵们都很恐惧。参军庾域却想到一个办法,封上了数十个空仓指给将士们看,说:“仓中粟米满满,足够吃上个两年,只要大家能努力坚守,还怕什么强敌呢?”大家听了这话才安下心来。萧懿又派人煽诱仇池诸氏人叛乱,让他们起兵阻断拓跋英的粮道,让他不能长久地支撑下去。正好此时魏主有诏令传来,召回刘藻,并命令拓跋英回去镇守仇池,拓跋英撤去包围往西返回,让老弱兵卒先行,自己则率领精兵断后,而且抬头向城中呼喊,和萧懿告别。萧懿担心其中有诈,不敢驱兵前去追赶,过了两天,才派遣将士倍道赶去追击。拓跋英看到有追兵,下马等待交战,故意显示从容不迫,萧懿的兵马又不敢前进,重新折了回去。拓跋英从斜谷取道,返回仇池,沿途遇到叛氏边战边走,流箭射中拓跋英的脸颊,他仍然督战如常,最终得以将叛氏杀退,安全抵达仇池。
魏城阳王拓跋鸾领兵攻打齐赭阳,未能成功攻破,齐主派遣右卫率垣历生前来支援赭阳,拓跋鸾担心寡不敌众,于是下令退兵。偏偏部将李佐好大喜功,留下部分兵马逆战,吃了一个大败仗,才匆匆退走。督军卢渊原本就是勉强受命,到了这个时候更是归心似箭,早就放弃军队逃回洛阳。魏主转而到达鲁城,亲自祭拜孔子,又挑选一个孔氏宗族的子孙,封他为崇圣侯,专门侍奉孔子宗祀,重修园墓,更换旧碑,颇有尊圣明经的意思。随后,魏主回到洛阳,特地设立了国子太学以及四门小学,选了几个年长有学问的人担任国老庶老,在华林园赐宴,分别赏赐给他们拐杖和衣裳,又求遗书,纠正度量衡,制礼作乐,粉饰太平。
第二年,魏主又下诏易姓,改拓跋氏为元氏。魏人曾自称是黄帝的儿子昌意的后裔,昌意的小儿子曾受封北国,占据大鲜卑山,便将鲜卑作为称号。黄帝即土德王,北方人称土为拓,后为跋,所以叫作拓跋氏。魏主拓跋宏说土属黄色,是万物的根源,此次改变礼俗制式,向中原人学习,不应沿袭北方的语言,因此特地改姓为元,所有的功臣旧族是复姓的,全都命他们改正过来,就连内外文史书卷,以及普通的语言,全都不能再沿照旧俗。魏主又效仿南朝制度,一切选调官员,推重门户宗族。尚书仆射李冲进言道:“陛下挑选官吏,怎么能专取门第宗族,不选拔有才能的人呢?”魏主说:“世家子弟,就算才能平庸,德行也要淳厚忠诚,我才会录用。”李冲又说:“傅说是在给人筑墙的时候被任命为宰相的,姜太公是在钓鱼的时候被周文王赏识,他们两个人难道都出自世家?”魏主说:“这种不平常的人物,古今只有一两个,怎能以此为例呢?”中尉李彪也插嘴道:“鲁有三卿,为何孔门只有四科呢?”魏主又道:“如果遇到高明贤达、出类拔萃之人,我自然也会任用。”众人这才无话可说,先后告退。魏主拓跋宏改夷制而随从华夏,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开明的君主,哪知他只是沽名钓誉,粉饰太平,连宫闱内事,也是偏听偏信。他连自己六七个儿子都没有教育好,一个连家庭都不能治理好的人,又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他表面上是尊崇孔圣人,实际的行为却和孔子的遗言相去甚远。
魏主曾迎娶太师冯熙的两个女儿,长女为昭仪,次女为皇后,当时因长女庶出,所以妹妹尊贵姐姐卑微。但皇后德行颇为纯良,昭仪善于谄媚,魏主拓跋宏最初很看重皇后,后来觉得皇后过于坦率,总是不如爱妾多情,而且论玉貌花容,妹妹比不上姐姐。迁都洛阳以后,姐妹花同入洛阳,冯昭仪尤其受到魏主的宠幸。魏主除了上朝听政外,日夜都在昭仪宫内,同餐同宿,形影不离。昭仪更是献出百般殷勤,笼络魏主,将那魏主的爱情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不但后宫没有希望得到宠幸,就连中宫的皇后,也是独守空门。冯皇后虽然不是妒妇,但也不免有些叹息命薄,私下有所抱怨。昭仪本来自恃年长,不肯遵循妾室的礼节,又加上专房独宠,更是视妹妹为眼中钉。因此,每次和魏主枕席间谈话,她总是说皇后的坏话,惹得魏主怒上加怒,竟然将皇后废去,贬入冷宫。后来,皇后乞求迁居到瑶光寺,情愿削发为尼,总算得到魏主的允许,后来老死在瑶光寺。朝臣曾多次劝谏,魏主也不听,只是将立后的问题暂时搁置。
冤冤相凑,又惹出一庄废储的事情,最后导致夫妇不终,父子也不终。魏主的长子名叫恂,是已故妃子林氏所生。太和十七年,元恂刚好十一岁,被立为皇太子。不久后又举行加冠礼,魏主为他取名叫作元道,并召他前来告诫,说道:“叫你元道,其中所寄予的含义不轻,你应当顾名思义,努力听从我的旨意。”后来魏主改姓元氏,又将他的名字改为宣道。当时太师冯熙病死在平城,魏主派遣元恂前去吊丧,临行嘱咐道:“朕居皇位,不方便轻易前往,准备派你前去吊丧舅父,并顺道拜谒山陵和你母亲的陵墓。在往返的途中,你要温习经书,不要违背我的话。”元恂虽然答应前去,但他向来懒惰不爱学习,身体又肥胖,因黄河洛阳地区夏天太热,不愿在南方居住,此时奉命北去,也乐得假公济私,偷图安逸。偏偏他的父亲性子急躁,他才刚离开两三个月,父亲就下了数道诏旨,催促他南归。元恂无法推诿,只好硬着头皮回到洛阳复命。魏主训斥他几句,又命他在东宫勤学,不能离开。元恂阳奉阴违,而且心中颇有怨词,中庶子高道悦多次苦劝他,元恂就是不肯听从,反而痛恨高道悦。
后来魏主巡视嵩岳山,留下元恂镇守金墉城,元恂打算轻骑北去,被高道悦所阻拦,顿时触动元恂的怒火,他拔剑一挥,杀死了高道悦。幸亏领军元徽死守住城门,不让元恂擅自行动,又派人禀报魏主。魏主非常震惊,从汴口急速折返,召来元恂责问,还亲自杖打。皇弟咸阳王元禧等人入内劝解,魏主反而命元禧代为杖打元恂一百多下。元禧虽然没有下重手,可元恂终究是金枝玉叶,从来没有受过这般捶打,他辗转呻吟,无法站立起来。于是,魏主叱令随从,将元恂扶出去,幽禁在城西别馆。元恂卧床不起一个多月。然而,魏主的怒火还没有平息,他在清徽堂召见群臣,商议立即废去元恂。司空兼太子太傅穆亮、仆射太子少保李冲全都除去官帽伏地磕头,代元恂请罪。魏主勃然大怒,说:“古人有言:大义灭亲,这样的儿子今天不除掉,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南朝永嘉乱事可以作为借鉴,怎么能姑息养奸呢!”于是,魏主下诏,废元恂为庶人,将他转移到河阳无辟城安置,为他提供简单的衣服和食物,使他勉强能抵御饥寒。
此时,恒州刺史穆泰、定州刺史陆叡不愿意迁徙,共谋作乱。魏主听到消息,急忙派遣任城王元澄前去拘捕二人,将他们关押在平城狱中。魏主又亲自前去审讯,诛杀穆泰,赐陆叡自尽。回到长安后,魏主接到中尉李彪的密报,说废太子元恂要和侍从谋逆。于是,魏主立即派遣咸阳王元禧和中书侍郎刑峦捧着诏书带上毒酒送给元恂,强迫他喝下。元恂喝下立即死去,年仅十五岁,仅用粗棺和常服收殓其尸体,葬于河阳城。事后,魏主又另立次子元恪为太子。元恪的母亲高氏是将军高肇的妹妹,小时候曾做梦被太阳追赶,躲避在床下,太阳化为龙,绕身数圈,她大惊而醒。高氏十三岁时入掖庭,婉艳动人,被魏主召幸多次,后怀孕生下元恪,随后又生下儿子元怀。元恪为太子,元怀也被封为广平王。后来冯昭仪得宠,高氏也被魏主所疏远。冯昭仪没有儿子,听说高氏小时候的奇梦后,料想将来会应验在元恪身上,于是想收养元恪为儿子,竟然将高氏毒死。元恪年纪还小,于是归冯昭仪抚养,冯昭仪每天必定亲自为他梳洗,对他慈爱有加。魏主还夸奖她抚养元恪有恩,将元恪视如己出。其实,她是慕效她的姑母,想做第二个文明太后,可见其心机之重!
早前,东阳王拓跋丕曾劝阻魏主迁都,魏主后来诏改衣冠,拓跋丕仍然穿着旧服,多次忤逆魏主的旨意,很快就被降封为新兴公。拓跋丕的儿子拓跋隆和弟弟拓跋超,又和穆泰密谋作乱,后来都被魏主诛杀!拓跋丕原本没有参与叛变,也被魏主贬为平民。当时北魏的宗室,拓跋丕年纪最大,资望也最重,经历了六朝君主,年近七十还突然被罢免官职,贬为平民,朝野上下都为之叹惜。不久,魏主册立冯昭仪为继后,他疏远老臣,专宠艳妃,作为一位大国君主,实在有损德行。正是:
无辜弃妇先伤义,有意诛儿又害慈。
尽说孝文能复古,如何恩义两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