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血
以我之血
茹黄之狠,这楚国上下都是知晓的,虽熊赀嘴上不提孩子的去处,但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被茹黄抢夺走,多半是没了性命。
“这正殿太过血腥了,不如你移居兰台宫养着,这样本王能时时望着你。”
如果他真的是熊赀,她也许就会坦然答应了,但如今,却不能再激起他的疑心了。
“臣妾现在体弱,即使移居,也需到出了月子,而且要带着子元才是。”
见夭夭这么爽快的答应,熊赀十分欣喜,“那是当然!”
几句嘘寒问暖之后,熊赀便离开了,子元推着轮椅进来,看到夭夭面如死灰。
她轻轻开口,极力隐忍着什么,“方才要是我身旁有利器,说不定已经动手了。”
“切不可冲动行事,”姬淳心中叹息,规劝夭夭,“屈瑕只要找到熊赀,兰台宫这位也就活不久了。”
但如果夭夭方才动了手,也定是被子元拿下,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又如何能敌得过男子。
“还有一事,我需告诉你。”姬淳定定的看着夭夭,似乎要说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本素在外听到二人的对话,生怕别人听了去,轻声进来关上了殿内的门窗。
待本素退了下去,姬淳才开了口。
“兰台宫那位,秘密派人拿着兵符去找镇南镇北军了,这郢都,可能要出事。”
听他这么说,夭夭有些头痛,她揉了揉太阳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御寇哥哥的信里,曾说过子元篡位成功,陈国就会得到楚国北部的二十座城池…….”
但是子元得到楚国后,却迟迟未曾允诺,难道……
这二十座城池的事姬淳自是清楚,“或许你还不知道,陈公的国书昨日到了,说要前来看望你,但言下之意,是为了讨要那二十座城池。”
“叔父又怎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呢,”夭夭痴痴一笑,却看不出一丝笑意,“二十座城池,便是楚国的半壁江山了,给了叔父,且不说镇北军要屈辱退守,只怕不出几年,楚国就会为陈国所灭,这个道理子元怎会不懂。”
“所以,当务之急,是子元派人拿着从屈瑕府中搜到的假兵符,去找了镇南镇北军。”
假兵符纵然能哄骗的了子元,又怎么能骗得了镇北军统领庄成和镇南军统领昭全。
“万一兵符带不回镇南镇北军,你所有的谋划,子元都会猜到。”姬淳继续说着,神色极为担忧。
夭夭坐着一动不动,低着头。
但是,如果屈瑕找到了熊赀,陈公的到来,就是他回朝的最佳契机,这种极为侥幸的想法,她没有说出来。
夭夭怅然长叹,靠在床柱上。
“如今,只能抱希望于屈瑕能找到他,否则,兵符到镇南镇北军之时,就是你我殒命之日。”
如夭夭所料,兰台宫的那位“假”熊赀派人拿从屈瑕府中搜出的兵符前往镇南镇北军军营试图调兵,谁知过了二月有余,对方按兵不动,所派使者也不见踪影。
所有人都猜测镇南镇北军是照着熊赀的王命另行他事,昭华台内的一直不曾再度参与朝堂事务的夭夭却忽然请命,想回宛丘探亲。
一直以来夭夭荣宠无限,所想所求熊赀也一一答应,但唯独这次,熊赀犹豫了。
他眼神离开朝简,慢慢擡起,看向夭夭。
“你才生产完不久,去宛丘路途遥远,本王怕……”
夭夭打断了他,浅浅笑着,“君上不必担心,臣妾会带着子元和麦当一同随行。”
“那艰儿呢?他还小,又怎能离开母亲?”
问及刚不足百天的小儿子,夭夭略微的迟疑了下,“御寇哥哥病故,无论如何我都要祭拜的,也不枉费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至于浑儿,有太后在,她定会照顾好这个王孙的。”
提及御寇,熊赀悠悠一声长叹。
“你既然这样说,本王自不能拦着你,但是子元身患腿疾,麦当又只会些三脚猫功夫……不如本王再派些郢都的守卫军随你一同前去,这样本王也好安心一些。”
不经意间,夭夭眼神闪烁了一下,由于是低着头的,熊赀并未察觉。
“好。”夭夭答应了,“多谢君上关心。”
她正欲转身离开,熊赀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夭夭面前,轻轻拂掉了落在夭夭头上晶莹的雪水。
外面大雪正酣,兰台宫正殿里的火炉烧着炭火,劈啪作响。
“本王收到线报,妫御寇的墓地并不在太陵,而是被安排在了宛丘城外。本王事务繁重,无法与你随行,你万事小心。”
一时间,夭夭竟恍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于她万般纠葛的熊赀。
额际还残留着方才“熊赀”指尖掠过的温度,夭夭几乎是拼尽全力的撑起笑容。
“等到来年花开时,臣妾再回去吧,御寇哥哥不会跟我计较这个的。”
连眼神都不敢与熊赀对视,夭夭低着头,转身离开,她没有回望熊赀,却一直知道,那个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出来,直到,殿门关闭。
骤然的寒冷让夭夭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一直候在门外的麦当赶紧将备好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这雪太大了,咱们赶紧回去吧。”麦当的声音传来,夭夭的神思却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
冷冽的风狠狠的掠过脸颊,夭夭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
“不知道这雪,他有没有看到,会不会,想起我?”
雪还在簌簌的下着。夭夭擡起下巴,仰望着鹅毛般的大雪,自顾自的喃喃着。
麦当叫来了步撵,夭夭却执意走着回去,理由是踩雪的声音很好听,这个理由在麦当听来十分的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