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1)
回故(1)
听他所道,她本将信将疑,可来到一处庭院石亭,发觉当真只是用个午膳。
几碟小菜雅致摆落,如曾经在公主府那般随心惬意,免了许多宫中的规矩。
她称心而坐,还未过多时,便见那豪迈英姿昂首阔步而来,不拘小节地将剑鞘置于膳桌上。
不说是殿下的旨意,就凭这长姐身份,眼前二人新婚燕尔之际,苏琬是无论怎般也要来道喜的。
然此二人闭口不言,闷声不语地食着佳肴,苏琬忍无可忍,沉默好一阵,终是开了口:“咳……你们不要不说话好不好,这样显得我不该在这。”
容浅奚捂唇轻笑,新月般的眉眼闲然弯起:“本宫与殿下平日里便是这样,郡主想听何话?”
“当然是干柴烈火,卿卿我我了……”丝毫不避讳身侧还坐着高旷山雪般的卓然清姿,苏琬重重咳着嗓,意味深长地眯起了凤眸,“燕尔新婚,这世间大多夫妻是拆不开的……”
怕公主不解其中玄妙,这飒爽郡主拍了拍胸脯,为之作解:“大婚次日,这行房之事本是由尊长问询。可瞧这宫中情形,只得我来代劳。”
此郡主原是以尊长身份而来……
按原先的宫规,和亲来的公主于成婚次日,要去向陛下与太后请安。
可现下宫内冷清,他应是想着让她更为舒心些……
“公主,昨夜殿下没为难你吧?”苏琬瞥了瞥那清冷寡淡之人,又忙将目光转回公主身上,“倘若殿下冷落或欺负你了,你可要及时同我说,本郡主替你做主。”
身旁这伪君子正若无其事地用着佳膳,置若罔闻般夹上菜肴入碗,举止尤为清雅。
她忽觉羞赧难堪,不禁忆起昨夜风骤雨疏时于耳畔听得的缠绵之语,寸寸清柔,深入骨髓,霎时涨红了耳根。
极力故作镇静莞尔,她端直娇身,回得极其不自然:“殿下怎会为难,待本宫自是极好……”
“宣玉公主远嫁而来,殿下还是要多加疼爱些的,这几日那些旁的事都先放一放。”知晓这一向淡心寡情之人近段时日忙于朝务,定然是将公主晾在了一旁,苏琬扶额沉思,下定决意要让他走回正轨。
顾沄止指尖微顿,像是寻思了瞬息,似笑非笑而回:“郡主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素不知此人的心思,也不明此人记下了何事,只觉这一顿膳食过后,这道白皑无瑕之影总是似有若无地敛眉而思,容浅奚未解心虑,觉他许是想通了什么,却也未再留意。
直到某日清早,高空日焕,窗外翠影红霞,闲花淡春,铜镜前娇影艳艳,娇靥绽出浅浅慵懒,她瞧望镜内素雪公子,察觉他已于身后伫立了好些时刻。
轻摇着手中两支珠钗,她盈盈含笑,擡眸轻问:“沄止,你觉着这珠钗,哪个好看?”
见景他顺势走近,面色微冷,眸光轻掠珠钗,心不在焉地挑了一支,为她插上发髻。
被挑的珠钗素净浅淡,与她今日的艳丽宫装极为不搭,容浅奚蹙眉微思,这人先前的眼光一直为最上等,怎到了如今,就变了样……
“可本宫觉着,那支珠钗许是更搭一些……”她欲言又止,浅望那留于指间的锦凤琉璃钗,悠缓启唇。
“公主既已知答案,何必再问在下。”
而后,她听着清冽甘霖般的嗓音轻落脖颈,气息徐徐铺洒,不由晃了神。
顾沄止低笑一声,深邃目光直直下落,最终落至华裳轻掩的玉肌处:“郡主平素口无遮拦,常将事物说得天花乱坠,可前几日说的是有几分理。”
沉语飘然,她忽感颈窝传来温软触感,浑身一僵,望着镜中公子倾身落吻,肩头薄裳被褪,顿时心颤半分。
他怎会变得这般沉沦风月,贪图美色,不顾这满殿侍奴也要行此尤花𣨼雪之举……
而此刻已不得多想,容浅奚只感自己面若娇桃,被其拖入深渊,越陷越深。
“沄止……”掌心珠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之响,她眸色含春,恍然言道,“会弄乱的。”
此话确是不假,晨时耗费许久才梳理好的妆发已乱了稍许,一想到要再次梳妆,她便心感烦闷。
“弄乱了我重梳便是……”话语低沉t得唯她一人可听,他轻声慢语着,薄唇又覆上玉瓷似的冰肌,“此后公主梳妆时,会想着我。”
她神思一颤,心欲弥漫,终是执拗不过。
可望向殿内垂首无言的侍从,她仍觉别扭,娇然提醒着:“有人……”
见此抹艳色未抵触一丝半点,顾沄止了然在心,一凛深眸,轻望那殿中随侍。
那些下人会了意,微俯了身,随后匆匆退下。
“好了,可以了。”容浅奚娇声低言,缓缓起身钻进清怀,埋首良晌,不作动弹。
怀中娇色若春水欲滴,惹他欲念四起,他眸泛潋滟,温声道着:“我妄为成这样,公主也照旧纵容?”
她思忖几念,未明所以:“你不是也纵容我的……”
“浅奚,我绝不负你。”
听得耳旁飘落清澈之言,随之渐渐沉落,化作碎吻轻落,她顿觉自己被一股力道而带,思绪拉回之际,已坐于镜台上。
她霎那失重,又感腰肢被揽,不自觉地攥上其云袖,自甘沦陷于雪月风花里。
此人是愈发放肆了……
她沉静思索,气息徐缓浊乱,徒留一缕轻吟回荡,似呜咽也似忻悦,兴许唯窗边芳菲知晓。
殿外红雨纷飞,花明柳媚,她娇软失力,终而倒落其怀里,感受着心底被撩起阵阵涟漪。
默然良久,容浅奚低声相道,柔语中带着丝许怨气:“又要重新梳了。”
“嗯。”
回应她的,仅是悠然沉吟。
这株清雪是越发不为害臊,此般模样倒是像极了色令智昏的掌权帝王,成日陷于美色,连朝野之事都不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