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屈打成招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照亮整个街道。
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向李知府的府邸，车轮滚动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王冕迅速跳下马车，将马凳放在地上，然后恭敬地打开车门。
李谦醉醺醺地从马车上走下来，他身后跟着一众仆从，随他一道入府。
门房看到李谦归来，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急忙迎上前说道：“二公子，老爷、夫人和大公子都在前厅等着您，请您随小的过去吧！”
李谦白日里受了崔家人的气，酒喝得有些多，略微站不稳，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王冕。
王冕心领神会，连忙问门房：“二公子刚才吃了酒，身子有些乏累，老爷夫人可是有急事？”
门房不敢隐瞒，立即回答：“适才孙主簿过来，之后老爷便召集大公子到前厅议事，并吩咐小的见到二公子回来就立刻传唤。”
李谦心中暗自嘀咕，自己到县衙闹事想必已经传到父亲的耳中，一会怕是要兴师问罪。
他长吐一口气，再次给王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陪自己一同到前厅。
王冕心中叫苦不迭，二公子想来是要拿自己顶罪，但他无可奈何，只能低下头跟在李谦的身后，随他一并前去。
两人穿过宽敞的庭院，来到前厅。
李知府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身旁坐着富态端庄的李夫人，大公子李钰则坐于下端。
李谦被王冕搀扶着走进大门，醉醺醺地站在门口。
李夫人见到儿子这副模样，一阵心疼，连忙起身快步走到李谦身边，关切地说道：“我的儿啊，你这是喝了多少酒？路都走不稳了。还不快来人，给二公子看座，再给他上一碗解酒茶。”
看到眼前的情景，李知府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怒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呵斥道：“哼，慈母多败儿！就是因为你整天宠溺着他，才让他变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擅自跑到崔家去闹事。如果因此坏了郭巡抚的大计，我定要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李钰见父亲动怒，急忙起身劝道：“父亲，都察院左都御史刚离开京师，最快也得一旬才能到兖州。只要咱们能撬开崔知县的嘴，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说着，他又偷偷向李谦眨了眨眼，暗示他赶紧认错，向父亲道歉。
李谦虽然喝得头昏脑涨，但惧于父亲威严，不敢违抗，立刻跪倒在地，小声求道：“父亲，孩儿也是一片好心，想搜一搜崔正民的罪证，再吓吓他的妻女，说不定能逼她们交出些有力的罪证。”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李知府更生气了，大声呵道：“那你可有找到罪证？”
李谦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没有……”
李知府气得直拍座位把手，破口大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不仅没找到罪证，还让兖州府的百姓都知道崔正民为官清正，家无银钱，如今谁还会相信他在翠香居一掷千金，淫秽歌姬！”
李钰知道父亲只是嘴上说教，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再次帮衬弟弟：“父亲，您先消消气，弟弟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办事不周全罢了。歌姬之死证据确凿，崔正民难辞其咎，百姓就算心有疑惑也无济于事，翻不出什么风浪。”
“就是！”李夫人不屑的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还有崔家那个小贱人也不识好歹，居然敢当众给谦儿难堪，一点教养都没有！当初我就说不能娶这种小门小户的姑娘，老爷偏说搭上监察御史不容易，于仕途有好处。这回好吧，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让那小贱人出了风头。”
“住嘴！”李知府怒目圆睁，愤恨地说道：“你们一个个就知道偏袒这个逆子，才养成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子！”
“该死的崔正民不识好歹，将兖州府灾情报给杨御史，挡了郭巡抚晋升的官路，否则怎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
随后他转而一想：“不过也多亏了崔正民，要不我也搭不上郭巡抚这艘大船，也算是因祸得福。待我职位再进一步，还能为钰儿和谦儿安排更好差事，也算是光宗耀祖。”
说完他得意地捋了捋胡子，转头问孙主簿：“对了，审了一天，崔正民可招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孙主簿是李知府的心腹，很多私密的事都是他一手经办，他恭敬地回道：“那崔知县是个硬骨头，我反复暗示他，只要招出杨御史什么辛秘事，就可以放他回府。哪想这老匹夫如此冥顽不灵，纵使我软硬兼施，他还是一句不说，实在难审得很。”
李知府眼睛一厉，恶狠狠地说：“郭巡抚说了，崔正民是杨衡一力向陛下保举的，如果崔正民官德不修，便是杨衡举荐无方，欺君罔上。若再能抓到杨衡的把柄，即便都察院来人调查，一个监守自盗的监察御史也不值得朝廷大动干戈，到时候杨衡之死便会不了了之。”
李钰一听这话，顿时便来了精神，立马表态：“父亲，孩儿明日愿亲自审问崔正民，我就不信，刑狱的百般刑具还撬不开他的嘴！”
“好，此事便交予你，可莫要让为父失望！”李知府一直对长子赞赏有加，以长子的心狠手辣，一定会审出他想要的东西！
崔正民就是自己递给郭巡抚的投名状，只要这事办妥，以后定会受到郭巡抚的庇护，自己也会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李夫人补充道：“老爷，明日我再派蒋嬷嬷去趟崔家，赶紧把这晦气的婚事退了，免得崔正民日后被定罪，牵连我儿的仕途。”
李知府当即点头：“后宅的事你看着办。好了，时辰也不早，钰儿和谦儿你们先回房歇息吧。”
王冕在一旁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自庆幸李知府并未追问今日发生的事情。
二公子做事到底没有大公子有成算，他以后定要敬而远之，多给大公子办事。
李夫人继续说道：“蒋嬷嬷，你派几个做事妥帖的丫鬟伺候二公子，可莫让院子里那些狐媚子伤了公子的阳气。”
这李夫人略懂养生之道，知道喝酒之后人的命门之火会更加旺盛，如果此时行房，那酒的火热之邪便如烈火烹油一般，使得阳气消耗得更快，也更伤元气。
李谦院子里的丫鬟惯会爬主子的床，李夫人担心他喝多了乱来，所以才会如此叮嘱。
蒋嬷嬷是李夫人房里的老人，自然明白李夫人的意思，立刻就叫上两个行为规矩的丫鬟扶着李谦离开。
王冕笑着向李钰作揖，随着众人一道离开正厅。
待众人都离开后，李知府怒气冲冲地说：“老大如此沉稳懂事，怎么老二就这样浪荡轻浮，都是你没管教好儿子！”
李夫人微微低下头，用手帕捂住嘴唇，试图掩盖眼中的不满。
心中暗自思忖，你还有脸说儿子呢！
府里已经纳了十三房小妾，其中最小的甚至可以当你的女儿，儿子的放荡不羁和轻浮，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无论心里如何腹诽，她嘴上都顺从的说：“是，老爷，我一定好好教谦儿，让他像钰儿一样替您分忧解难。”
李知府对于夫人的回答十分满意。
不管她在内宅使了多少阴险手段，至少正事上一直都是温顺妥帖，所以自己也乐得给她尊荣。
他潇洒地挥了一下衣袖，理直气壮地说：“今晚我去小十三房里，明天你就不要让她立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