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体无完肤

夕阳的余晖将树木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地面上，形成片片斑驳的树影。

百鸟归巢，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地上的虫鸣声越发此起彼伏，夜幕悄然降临。

滋阳县的街道上，行人渐渐稀少，只剩下一些晚归的人们匆匆走过。

随着戌时的更声敲响，打更人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戌时到，万户闭。”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街巷，马蹄声在石板路上急促地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长街的寂静。

李谦早已在牢狱大门处等候多时，见到马车停下，立刻笑容满面。

当马车停稳后，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打算亲自扶崔婉下车。

然而，率先下车的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那男子低垂着脑袋，先单手拨开了李谦伸过来的手，随后将车凳轻轻放在地上，静静站在一旁，等待崔婉下车。

站在李谦身后的小厮见状，怒目圆睁，大声呵斥：“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们二爷如此无礼！”

面对质问，男子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冷冽的寒意，吓得小厮生生后退一步。

崔婉踩着马凳下车，轻声解释：“李公子，他就是我的堂哥，崔俊。”

听到自己的新名字，沈昀不由得微皱眉头，回头瞥了崔婉一眼，显然有些不满意。

崔婉无辜地看向他，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长得好就叫俊，有何不可？

沈昀默默回过头，心中暗想，书读的多也不代表会起名字，可能是他强人所难了。

李谦并没有在意沈昀的失礼行为，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崔婉身上。

素白的衣裳裹着她清瘦的身躯，乌黑的长发被一支玉簪盘着，虽然少了几分白天的明艳动人，但更显气质淡雅脱俗，像山谷中的幽兰。

他笑着靠上前，开口说道：“崔......”

沈昀却大步一跨，横在两人中间，提示道：“夜晚春风料峭寒，婉儿不适合在外面多待，还请李公子带路。”

崔婉听着“婉儿”两个字亲昵地从沈昀嘴里说出，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震惊。

这人怎么叫得如此自然！

沈昀依旧紧绷着脸，只是耳朵有些微红，好在有夜色的掩盖，无人察觉。

李谦刚要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堵在嗓子眼儿里，原本还想争辩两句，却又害怕这样做会显得没有风度，故而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勉强挤出一个“好”字。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崔婉对于李谦来说，恰好就是那个“偷不着”的人，所以他的耐心才格外好。

李谦大声喊道：“来人，带路！”

牢狱的入口是一条幽暗的通道，直通地下，宛如深黑的无底洞。里面漆黑阴暗，只有墙壁上悬挂着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狭窄的通道。

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让崔婉的心也提了起来。

她快走两步，贴在沈昀身侧，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沈昀侧过头，看着身旁神色紧张的崔婉，低声说了句：“别怕。”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以往没有的温柔，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竟给了崔婉无尽的力量，让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

牢房里的犯人见有人走进来，立刻起身趴在栏杆上，铁链拖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回荡在整个牢狱之中。

崔婉忍不住望向那些犯人，他们个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双眼呆滞无神，与活死人无异。

她顿时心急如焚，父亲已经进来三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走到最里面的牢房时，牢头高声喊道：“打开牢门。”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遍体鳞伤的崔正民听到动静，勉强睁开双眼，望向门口，以为又是那些狱卒过来拷问他。

“父亲！”

崔婉迫不及待地冲进牢房，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父亲。

他脖子、手腕和脚踝都被厚重的铁链拴着，头发凌乱如草，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和干涸的血迹，嘴角还带着血迹，面容苍白得吓人。

崔正民见到女儿，声音颤抖的问：“婉儿，你怎么来这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话到中途，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激动地大骂：“你们这些畜生，折磨我还不够吗？居然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

李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短短几天，父兄居然把崔正民折磨成这样。

他轻咳一声，对着身后的牢头佯嗔道：“人是怎么看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牢头只能点头哈腰的赔笑，心想人为什么这样你心知肚明，拿我作伐子干嘛！

崔正民挣扎着想坐起来，崔婉连忙伸手去扶，却听到一声闷哼。

崔婉急忙掀起父亲的衣袖查看，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父亲的双手肿胀发紫，胳膊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竟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李谦假意说道：“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忙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