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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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镜对面，四个壮汉排成一条直线，形成一堵砖墙，前来串门的交通队小李，见这情形，说了句“打扰了”，扭头便想走，不料被刘浩抓了回来，问道，“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像他们那个样子”小李汗汗襟襟，不知该夸该贬，忙道“刘警官，你现在的身形属于刚刚好。”刘浩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小李的背，把他放出门去。

经过一个礼拜的工夫，刘浩带人把市里的拳击俱乐部查了个遍。现在面前四人，正是田禾众出事当晚，无法提供有效不在场证明的嫌疑对象。其中有个叫王大植的，身高一米六七，鞋码三十七号半，与案发现场提取的鞋印正好对上，刘浩一行人喜不自胜。再加上王大植还是个职业拳手，参加过省市里的拳击比赛，刘浩找到他的时候，正看见他压着对手在地上暴击，对方的后槽牙都被打掉了。不过孙耀明看见王大植时，半分都笑不出来。这王大植不打拳的时候，怎么的是个娘娘腔，甚至还对孙耀明抛起了媚眼。但在这个人人平等的时代，性取向和杀人嫌疑本就不相挂钩，刘浩认为，应当摘掉有色眼镜看人，给与大家平等机会。

孙耀明揉了揉眉心，指着王大植说，“你没看见刚才他那眼神？放电呐？你管这样的叫杀人犯？”

“孙队，”刘浩摸了摸下巴，正经道，“人格分裂的案例在国外并不少见。我们国家肯定也有。《致命id》看过没？你今晚租个碟看一下，保准打开新的思路。”

“刘浩，我发现你真是能扯淡。我看你是‘要命id’，就算王大植没有不在场证明，鞋码也和现场发现的一样，但他的动机呢？他有什么理由杀了田禾众？我一直反复和你们强调，只有动机，才是解套的绳结。一会问完话，做完背调，找不到动机，先放人离开。”

“可是——”刘浩还想再说，被孙耀明的眼刀堵了回去，只得悻悻离开。有人敲了敲门，是伍骏航杵在门外，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孙耀明招了招手，让他快点进来。

“查到‘江湖笑笑生了’”

伍骏航点了点头，在孙耀明面前乖巧地褪去了一身的傲气，把一个文件袋双手奉上，说，“废了点功夫，查到了这个id注册的电子邮箱，呐，在这，。”

孙耀明翻看着资料，问道，“然后呢？”

伍骏航把资料翻至第二页，继续说道，“我尝试着搜索这个qq号码，弹出来的注册用户就叫‘江湖笑笑生’。但我怕暴露，没有发送好友申请。不过孙队，你看这人的头像。”

孙耀明顺着伍骏航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张被放大的照片，照片的中央是一幢灰色的高大建筑，建筑的顶端还有一根高耸入云的天线，背后的晚霞瑰丽异常。孙耀明眯起了眼睛，这栋建筑他认识，应该说北江市的人民都认识，是两年前由市政府斥巨资邀请华裔建筑师马未晖先生设计建造的最高地标购物中心-恒源广场。但这样的照片，网络上要多少有多少，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伍骏航见孙耀明疑惑地看着自己，进一步解释道，“起初，我也以为这是张普通的风景照。但我利用图片对比功能查找相关图片时，却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你看看另外两张。”他把资料翻到第三页，孙耀明定睛一看，三张图片乍看之下，几乎看不出区别，但如果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发现恒源广场楼面的角度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不算细微，但肉眼一下子很难反应过来。

伍骏航见孙耀明也发现了不同，更加大胆地解释起来，“我猜想这张照片说不定就是‘江湖笑笑生’拍摄的。于是这两天，按照这个照片里恒源广场楼面的角度，我拿着单反相机，一路往西走，想试试到底在哪个位置能拍出这样角度的照片。直到我走到了建设路，就是那个‘阳光敬老院’的门口，我试了一下，孙队，你看最后一页，左边那张是我拍的，是不是和‘江湖笑笑生’头像的照片，一模一样。”

孙耀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大笑着拍着伍骏航的肩，止不住地夸赞道，“好啊！小伍！真有你的！也就是说，杜大伟被人撞死在敬老院大路前，而这个‘江湖笑笑生’的头像照片又是在敬老院门前所摄，同时‘笑笑生’还对窦振东的破车感兴趣，这就串在一起了，这个‘笑笑生’八成就是害死杜大伟的人。小伍，你立功了！”

伍骏航被孙耀明夸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再一次对这个孙大队长好感倍增，下定决心以后再听见有谁说孙队的坏话，他必定呸上两嘴。

“按照这条线索你再往下挖，挖出‘笑笑生’的真实身份，破案日指日可待。”孙耀明锤了一拳桌面，伍骏航被吓得不轻，但心里也莫名振奋，说“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孙队破案’。看着伍骏航的背影，孙耀明对这个新人十分满意，但很快高涨的情绪又落了下来，杜大伟和田禾众都死得蹊跷，动机更是不明，还有十天就要国庆长假了，他肯定没得休息，警队的其他人也是轮班，这段时间大家被这两个案子折腾得是周身疲惫，前天他在走廊碰到严副局，眼神都不敢对上，副局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也明白，在一把手内部竞争的关键时期，这两个案子既然都由他负责，定是不能掉链子,要不然如何对得起副局的一手提拔。

他想得出神，连人事科的黎可彤走到他面前了也不得知。在场的其他弟兄，识相地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离了场，放走了王大植的刘浩，拿着问询笔录摇头晃脑地走回警队办公室门口，被人拦了去，他往里探了探头，不由得呜呼哀哉起来，来了个能扯事的主，这下孙队长可有得受了。

黎可彤，人如其名，现任人事科副科长，说不上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但也是面若桃花，前凸后翘。关键是一米七三的身高，听说读大学时还参加过市里的选美比赛，拿了季军，刚进入人事科的时候，局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那些单身未婚的男士，无一不借口跑到人事科看个究竟。但缘分说巧也不算巧，黎小姐对谁都是礼貌笑笑，直到孙耀明的出现，改变了原本的牌面。

要说这黎可彤对孙队长有意，可不是空xue来风。据说是某个情人节的下午，被骚扰得不胜其烦的黎小姐在回眸之间，看见了正压着疑犯进审讯室的孙耀明，回到人事科后，她看周围人的眼神都变了。得知孙耀明刑警队长的身份，她曾羞赧表示这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从此以后，她有事没事就往刑警队跑，经常碰着孙耀明不在，她还会等上一等，无奈两年多以来，“孙铁树”愣是没明白过来，还问是不是人事科闲得慌，黎可彤有事没事四处逛？

“孙队~孙队~”

软语飘香，孙耀明却觉得被泼了冷水，好好的思路被打断了不说，怎么这人说话总喜欢说一半。

“哦，你好。”孙耀明机械地应道。

“这，这是局里发的国庆节电影票，可以看李冰冰和夏雨演的《独自等待》。我给你放台面上了。”黎可彤声音越来越小，快要低到尘埃里。

“嗯，知道了。”

过了好一阵，孙耀明才发现黎可彤没走，但又没见她说话，纳闷道，“还有事吗？”

黎可彤的眼角能滴出泪来，她鼓起勇气，问道，“孙队，打算和谁去看啊？”

“我妈吧。”孙耀明想都没想就答道。

黎可彤貌似松了一口气，不甘心道，“阿姨，也喜欢看电影啊？”

“还真不知道，”孙耀明头也没擡，拿过桌边的电影票，念道，“‘独自等待’,这名字起得挺好，那就独自等待吧。谢了，黎科长。”说罢，继续翻阅卷宗。

黎可彤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她咽了咽气，娇声说，“那，我走？”

“好走，不送。”孙耀明说得干脆。门边的吃瓜群众频频摇头，这“孙铁树”是没救了，黎可彤这回总得死心了。只有刘浩望着众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情，说“男人心，海底针，你们压根就不是我们孙队的知心人”。大摇大摆地走过黎可彤身边，和黎小姐说了句“再见”。

桌面上的两张电影票凄凄凉凉，刘浩左看右看，问道，“孙队，你真不去？”

“你觉得我能有时间去吗？王大植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不认识田禾众？”

刘浩“嗯”了一声，说，“的确是没有动机。他见到田禾众的照片，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说什么，这人看着面相不善。他说在田和众死亡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家里上网，说如果不信可以查他网页浏览的时间记录。我看他那样子，挺言之凿凿。”

孙耀明放下卷宗，说道，“凶手能想到先断电再杀人，并且完美躲过了监控摄像头，还能在被田禾众反击后继续将其反杀，逃离现场，是一个少见的果断且冷血的人物。除非王大植真的精神分裂，要不然怎么看都不是这样的人。我们的方向错了，但具体是哪错了，还得从头细查。”

“孙队，你不喜欢那卦的吧？”刘浩冷不丁来一句。

孙耀明被问愣了，“哪一卦？”

刘浩敲了敲桌面，嘻嘻笑道，“你喜欢小项那卦的，我知道。”

孙耀明的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又发不出声，桌面的座机电话骤然响了起来，他没好气的问道，“北江刑警队，找谁？”

对面传来焦急的喘息声，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喂！喂！快来人啊！出事了！杀人了！”